第一章：汉城的一年级
有个地方叫汉城，这里的日子很平常，也很无趣，“生活”这个词应该是为它制造的。田缺一来自其中一个小乡镇——老君乡。父母从7岁就送他到县城读书了，日子自如车流一样，当然快得很。那时，田缺一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思念，只知道在楼上听着半夜的车声睡去。他寄宿在大姨家，古代有“寄人篱下”之语，莫过于此了。习惯了白天的喧嚣，夜晚的吵闹，房间在九楼，旁边就是大街，川流不息。周末的时候田缺一很有兴趣向下看，至于看什么，那当然是把自己老姐（大姨的女儿）的英语磁带拿出来拆了，然后放出“线”让它从九楼飘到一楼。记得有几次不小心放到了路人的面前，路人顺着“线”往上看到九楼，一阵无语飘过。田缺一估计是猜到了下面人骂骂咧咧的表情，不禁笑了，然后看向飘着的“线”，接着顺着线向有结尾的地方看去。其实，无聊也是一种可以做的事情。
一个磁带也是家里的物件，规矩是要爱护家里的东西，自然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了，不过田缺一也习惯了。
回家后，中午他才不想睡午觉，看到老姐有许多书在屋子里，立马有了点子。他将书交叉立起来，就成了一座“城”，像一座迷宫，田缺一还留了一条通关的路径。只有一条路，这使他很满意，他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时间很高兴。大姨午觉好像醒了，她已经快五十多岁了，脾气平时挺好的，就是刚睡醒时不好……田缺一只在心里祈祷不会被责打，果然，还是挨打了，大姨拿着凉席中的一根扇打，那是正是夏天，田缺一穿的一个T恤，下半身一个短裤。他可没打算抗争，心想着：这次的罪名是乱用东西，把房间弄乱了。但是他还是很高兴，那种成就感：要知道，他建了一座“城”唉。虽然被打碎了，但第二天田缺一依旧会重新造好。只是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凑不出了。
下午上学，路过无数次路过的石湾（一条街），看着熟悉地方到了。田缺一驻足等待，林春梅出来了。两人在幼儿园就是同学了，后面读完了大班上一年级还是同学，更巧的是他们还同路，自然而然就成了好朋友。小孩子就是简单，简单到只有春梅一个朋友。
简单穿过几条街道，来到红砖路小学。“杨豪，你怎么又赖皮，你明明就输了，快把卡给我们”。旁边三个人的其中一个说道。田缺一瞥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杨豪肯定是打卡输了还不认账。田缺一心理偷偷笑着，又看着杨豪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平时那小子在家里就是小皇帝，被惯坏了，到哪里都一副霸道的样子，可是确实也是家里有钱，那小子，每天可是有五块零花钱！
好在，田缺一和杨豪有着“深厚”兄弟情。很遗憾，田缺一一直都知道，他从未把自己当做朋友，只是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还不错，毕竟可能有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可以说表面花话的人。或者说有与没有都不重要，所以宁可有。说来可笑，和杨豪相处反而还很轻松。这个叫懒得说，不知道杨豪什么想法，总之很难琢磨，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至于杨豪，他家里比较有钱，可是算不上朋友，他眼里只有他自己，或者说他连同学都算不上。
田缺一在学校老是被欺负，打弹珠赢得的会被抢，弹磁铁赢了一大堆后会被别人拿去，好在田缺一没什么可以失去了，只是最生气的还是杨豪和其他人拿自己的喝水瓶子去接满尿液。当时他还记得那是一群人，杨豪拿着瓶子过来笑的非常不情愿地说：快喝水，他强忍着笑，那的确是一个小孩该有的笑，还有个男生看着一样笑地很癫狂，又希望田缺一不要看出来，的确对九岁的孩子来说，演戏是有难度。田缺一开始居然没看出来，没有原因，如果有，那只能是他自己太蠢，蠢到没有马上反应，而是下课放学开始到学校洗衣台哪里看了看，他好一回儿才开始怀疑那是尿，后面还闻了闻，还真是！真相大白，但是不重要，田缺一失望地丢掉瓶子，那是他在大姨家里拿的矿泉水瓶。杨豪这时候却不干了，放学走出学校的时候还和田缺一有说有笑的，好像一切没有多大事一样。
不过，这件事没有与生活起冲突，一切如常，因为不重要，无论是他的想法还是别人的想法，无论是他自己的情绪还是别人的情绪，无论是他怎样反应或者别人的反应，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因为那已成定局，无法更改。父母从小教会了唯一一件事情是学会顺从，因为田缺一的父母没有时间，金钱，机会去教田缺一其他东西，田缺一只记得父母常说：“一定要听话哦，好好读书”。所以田缺一顺从，无论是”弹珠”、”磁铁”还是”瓶子”都一样。生活既没有变化也没有不变，一切如同戏剧一般，一幕幕地上演，又一次次地落幕。
放学又和林春梅回家，今天却有些特殊，林春梅对田缺一说要带他走陌生的小路，田缺一当然既担心又渴望，甚至有一点点激动，林春梅拉着田缺一的手快速消失在校门口。秋天的的街道是有些落寞，但是刚刚从红砖路小学放学的小学生可不会在意这些，林春梅和田缺一在落叶的街道上缓缓移动，在远处就好像两个小不点在路边拉着手边走边玩。这时旁边高年级的两个姐姐看着他俩，脸上不自觉的划上一抹绯红，然后还悄悄说着什么……
他俩才不会关注这些，田缺一这时看着陌生的道路，他开始打起来退堂鼓，渐渐的这种恐慌感占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害怕回家晚了会再次被说，尽管每次都会被说，但是平常自己都是在经常走的路上和林春梅边走边玩，可是这次他开始不习惯。田缺一说了好几次要尿尿，林春梅还故作嫌弃的说“你到处撒尿，哈哈哈”田缺一脸上瞬间尴尬起来，“这不是人有三急嘛，嘿嘿”。尽管找了做够多的借口，林春梅还是紧紧拉着他，至于手上的水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这，这就不知道了，林春梅才不管他，就是紧紧拉着，还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进入一条胡同，两边都是高楼，田缺一看了看周围，还有许多人家在正在做晚饭呢，听着“咚、咚、咚”那是菜板与刀发生碰撞的声音。田缺一渐渐的看向并熟悉陌生的环境看着林春梅拉着自己，那是一种信任感是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无法替代的。终于穿过这条路，前面居然有个公园，两人都感觉有点小热，看到那个公园的喷泉的水，林春梅飞快的跑过去先是快速的洗了洗手，然后开始洗脸，田缺一也跟着照做，毕竟谁能拒绝在热的时候来点凉水呢。林春梅对田缺一说她妈妈夏天下工的时候会在这里洗手的，林春梅现在在田缺一眼中瞬间变得厉害起来，居然能发现这样一个好地方。歇了一会儿准备回家，最让田缺一吃惊的来了，转一个弯，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右边就是林春梅的家，他家是在一楼，还有她妈妈的门市，而她家就在原来的那条路上，这意味着田缺一也找到了第二条回家的路，我靠，田缺一也是诧异了好一会儿。之后，林春梅到家了，田缺一也该回家了，和林春梅分开后，田缺一慢慢走在街上，回头看了林春梅正在门市上开始准备写作业了，田缺一在路上悠悠的终于是回家了……
学校当然少不了零花钱了。不过，要说起零花钱这一说，田缺一的小学是没有零花钱这一说的，特别是在一年级的时候，没钱的确是让人窘迫，以至于田缺一也偷过钱。欲望和蠢没有关系，当欲望大于期望值，最后一丝理智也说会被吞没的。田缺一至始自终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因为他没有，但他渴望得到，就像没有人会拒绝多一分钱那样。
田缺一偷过大姨的钱，那是一张很老旧的十块钱人民币，当时就被放在桌上，田缺一知道这个行为定义为“偷”，那是一个贬义词。其实褒贬在那一刻也不重要了。
但是田缺一还是有办法的，上学路上的商贩有刮奖的，有时候为了热闹会找路人来刮奖，据说长期会有人中五块钱，田缺一就是这个运气好的人，怎么说的，虽然他没钱，但是他的“好哥们儿”杨豪有啊。每次路过杨豪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田缺一买一张奖券。其实还是因为有一次杨豪中了一百块，这笔巨款让杨豪嘚瑟了好久，所以他对此乐此不疲，甚至有几周杨豪几乎每天去一次，奖券两块钱一次，他每天五块钱，就剩下一块钱了。他每次来有时候会给田缺一帮他刮，他不得不承认他的一百块耗尽了他所有的运气……田缺一几乎是白嫖净赚钱，大多都会刮出五块钱，但是也有偶尔会有十块、二十，甚至运气爆棚时候会有五十块出现，但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一百。田缺一猜测可能当时杨豪也仅仅只是抽出了五十，按照他那个装逼的性子肯定会说成一百块钱，想着今天又走到了熟悉的商贩门市，杨豪此时早就手痒了，连忙叫老板拿了两张奖券，直接开抽！
老板机会天天看见杨豪，所以也对他很熟悉，他一副中年人模样肥头大耳，常常叼着一根烟，也是经常和我们搭话，老板很热情，他既不劝人买东西也不会故意刁难人，老板看着甚至有点凶凶的，但是实际上，红砖路小学的人都知道他人很和善，对于田缺一这样的穷孩子从来没有过嘲讽，或许这就是他与别的商家不同吧，反正当时给田缺一映像还好。田缺一曾经在隔壁面包店看那些精美的蛋糕，有些造型真的吸引人，还很有趣，映像中最深的是一个城堡蛋糕，田缺一看了半天就引来了店老板娘的谩骂：“干什么，脏兮兮的不买就不要站着我店门口，打扰我做生意，看看你那个样子，快走开，快走开。”田缺一那时候才看了看自己那红的发黑的红领巾，然后偷偷瞄了一眼老板娘，该说不说是真的漂亮，标准的的瓜子脸，白白净净的脸庞，略带英气的眉毛，还有那一双大眼睛，那眼神还七分青涩，三分老练。田缺一此时却只能是尴尬的快速走开，自尊心使他还是无法脱离那些话，所以田缺一再也没有去过面包店，除了林春梅生日的时候。
田缺一正走神呢，杨豪刮了个五块钱，脸上一个劲的嘚瑟，连忙故作推辞的对田缺一说你来试试，似乎是想比一比谁的运气好，应该是田缺一中奖率比他高，他都快不平衡了……
田缺一拿起奖券，开始刮起来：艹，有个五，往下慢慢继续刮，难道说…田缺一心一狠一下刮完，可惜就差一个零就是五十了，不过也还好，今天中了五块，田缺一心里想着。平常如果是杨豪没中而自己中了就要给杨豪本金，也就是两块钱，如果田缺一没中不用给，或者两人都中了也不用给。
今天又赚五块钱，下午放学和林春梅一起又可以买东西了，平常没有钱都是林春梅花钱请自己吃东西。
“走吧，快点，你怎么这么慢”，林春梅催促到。田缺一还在收拾书包呢。很快他俩一起手拉手走出校门了。“今天我们走原来那条路吧，今天我中了5块钱哦！”田缺一嘚瑟道。林春梅复和了一句就出发了，田缺一买了两根旺旺碎冰，一个可乐味，一个草莓味，剩下三块钱买了一包棉花糖一包辣条。林春梅吃的满嘴是油，田缺一也是，两人都被辣的哈起气来，然后田缺一就开始笑起了林春梅的样子，脸上一样是花的，唯一不同的是田缺一鼻涕的鼻涕两行，林春梅一行。
打打闹闹终归是到家了，田缺一也快速写起了作业，马上就要考试之后就会放假了，到时候父母就会来接自己回家，那一个老家，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家——老君乡。
圈子小，世界也小，言语也少，但关怀与欢乐不会少。当所有的狭隘之后，世界是否变得简单了呢，或许在许久之后田缺一一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