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A
猎猎狂风夹杂着风沙,割在脸上,已不觉疼痛,夜深了,远处的篝火热烈地烧着,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月亮的清辉阴云遮住,这样的夜,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戍边的日子单调而孤寂,守夜时更是如此,思念开始疯长。穿过亘古的黑夜,穿过玉门关,越过秦岭,直抵达,故里江南。
江南的春天来得彻底而汹涌,院中的海棠红满了枝头。而我的妻,正坐在灼灼花影中,绣一条素雅的帕。
院子角落里的海棠酒,深吸一口气,酒的香冽仿佛钻入鼻孔,窜入心间。可是,我伸出的手,却触不到她的脸庞。回忆如同海市蜃楼般崩塌。
从军已五年有余,约定的时间已过,路途迢迢,归期仍遥遥。
敌军攻势猛烈,熟悉的脸一天天减少,真怕自己回不去啊,酒壶里还剩最后一口酒,是出发时她亲自装的海棠酒。“我会等你回来”,那时她说。酒入愁肠,眼前又浮现出她的笑容,好温暖啊。
残阳如血,狼烟遍地,目光所至之处血色如虹。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一声声凄厉的哀吼。我看不到,也听不到,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刀越来越沉重,握刀的手已经麻木,敌军越来越多,我们被包围了。防守已经做不到了,机械地挥动着刀,血溅到脸上,也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伤口的疼痛似有蚂蚁在撕咬。
惨胜,真正的惨胜。寒风呜咽,发丝割乱我的视线。断戟支撑着我站立,而战友们却再也不能醒来。
我是该回家了,拖着伤腿一步步向前移动,血从身上缓缓流着,终于,双腿渐软,摔倒在地上,摔倒在我一直保卫的土地上。
鲜血汩汩地流着,生命仿佛从伤口一点点的流逝,视线逐渐溃散,眼睛快睁不开了,好累啊,好想睡一觉啊。脑海中浮现她的脸,等我。
终于沉沉地睡去,我也终于归江南,在一个永远不复醒来的万里长梦。
渴,好渴!血液似乎已凝固,只听见胸腔中的心脏沉闷地跳着。眼睛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强忍着身体的酸痛,活动下僵硬的手指,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被血液糊住的眼睛也勉强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