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

 作家到头来免不了都在写令他们迷恋的事物,是那些他们无法抛开、无法忘怀的事物;是他们藏在身体里面,等着要倾吐的故事。——《写出我心》娜塔莉

读到这句话,娜塔莉在表述,作家是写最刻骨铭心的体验。而我从这句话中,看到了,即使把“作家“替换成任何人,这句话都是一句真理:

任何人,到头来免不了都在关注令他们迷恋的事物,是那些他们无法抛开、无法忘怀的事物;是他们藏在身体里面,等着要倾吐的故事。

怎么不是呢?

年轻时,我们与人交流,喜欢聊旅行、玩乐、奇人奇事;如果有人在KTV聊起永动机,大概率是听不下去的。

生了娃,几个年轻的爸妈聚在一起,娃拉屎换尿布,都能聊到天荒地老,这在孕前,大抵是要躲得远远的。

曾几何时,我们最讨厌七大姑八大姨问我们家里长短、薪酬月假,到自己成了大姨,虽然知道打听隐私不好,却总感兴趣,跃跃欲试。

人老了,尤其如此。

每次见到我妈,我妈总是跟我聊起她这一生。作为家里的老大,前半生支持两个家庭的姐妹兄弟,自己赚来的钱从来都是属于两个家庭的;做一个心中有称的好人,在帮扶婆家和娘家时也要注意平衡,今天给大姑子找了工作,明天就要给亲妹妹报补习班;为了让老爸没有后顾之忧,把爷爷奶奶接到家,用心照顾。我们家四个娃,照顾老人、照顾兄弟姐妹、照顾小孩,唯独忘记照顾自己,最后落了个中风偏瘫,妈妈说起来满心委屈。

我以前不理解,我总觉得妈妈是愚孝,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别人去书写:如果别人看不惯你给大姑子找工作,你就别理他呗!让他生气,但是他离不开你!硬气点,给自己多留点空间不好嘛!我也生气于我妈的自欺欺人,以前血压飙升200+,我妈都觉得是血压计出错了,家里人好说歹说,后来干脆不测了;就算是生病的前一天晚上,本来老天已经给了提醒,让妈妈腿脚使不上劲,妈妈也觉得没关系肯定是最近太累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可是,现在再看,我看到妈妈那些自欺欺人、没有长远眼光的反面,是闪闪发光的善良。对她来说,精力就是一个定值,给了自己就不能给他人,而她觉得,我们比她自己更需要。虽然未来,我还是希望我妈妈能够看到自己大过于看到别人,但对于过去,我的尊重大于遗憾和责怪。对于妈妈过去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付出了什么代价,我想,自有她在她那个时代的道理。

在我们一生的旅途中,我们的关注是会随着生命的阶段不同而变更的,而我们与其他人,可能并不完全一样。就像一个海洋中的许多船只,都在航行,但并不平行。

总说做人要谦逊、平和,要理解,要倾听。但愿每只船,都不要用自己的豪华对比前行船只的破败;也不要用自己的里程去嘲笑后行船只的生涩。毕竟,对于每只船,过去已过,未来在即。

所以,如果有时看不惯爸妈的习惯。请记得,他们也曾努力拼搏过一生;请感恩,他们这一生里收获的种子,正在你的身上慢慢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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