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上次早点摊胖师傅飞檐走壁的故事,静看谁都像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胡同口修鞋的张师傅,瞅人不见就徒手把钉子一颗一颗的用手指按进鞋底里,卖菜的李婶,她舍不得坐车,肯定是一路从村头健步如飞走过来的,你看她那足不沾地儿的步伐,明显是个轻功高手,比大公共还快呢。
街尾赶牛车卖柿子的大爷,那蛮牛,他肯定一只手就能按倒。
大树底下下棋的俩老汉,那石桌子石凳子他们肯定单手就能举起来,那桌面上纵横入石的棋盘,保不齐就是他用手指在石桌面上刻画出来的。大隐隐于市,在静眼里,周围的这些市井邻里都是功夫高人。
静一手端着豆浆,边喝边放眼观望这些常年聚集于闹市的街里街坊,一边心里幻想着这时候来一地痞恶霸什么的,欺负街头摆摊卖馄饨的小姑娘,强行索要保护费,顺带占人家便宜,那些藏匿的大侠们纷纷出手,各展神功,给予迎头痛击,打退恶霸黑帮们。
正想的出神,忽然发现有人盯着自己发呆,那眼神执著而热烈,静不由得脸上一红,多少年没有人这么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了,那还是少女的时候,先是被这么痴痴的望着,然后就被鼓足勇气的搭讪。
果然,对方张口了:大姐,你的包子还吃不?我看您也吃不了,能赏我两个不?
静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也看清了对方,竟然是走街串巷收废品的三毛,刚才那炽热的眼神看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桌子上没吃完的半笼包子。
这三毛是最近一两年才来这条街上的,小伙子懒散,没事就躺在街边的太阳底下睡大觉,人家收废品的都发了财,唯独他,年纪轻轻的,越混越穷。
静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将包子都捡到三毛早就张开的小黑手上:不吃了,我吃不下这么多,谢谢你帮我吃了吧,喏,都给你。
包子还稍微有点烫,三毛斯哈着,一边点头:您甭客气,这点小事,我帮您解决了。
静笑着想,满街的人,就这个不像武林高手。
豆浆喝完了,包子也送人了,静站了起来朝早点摊的出口走,刚走到街上,就听到一声惊叫,接着尘土飞扬,那头拉着柿子车的莽牛疯了一般朝自己站着的街心冲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闪电般的一晃,抱着静的身子滚了开去。
静惊魂未定,还没看清救她的是谁,就看那发了疯的公牛,在街角一个甩尾,身子又转了过来,一边用蹄子蹬着地,一边呼呼的喘着粗气,身后车上的柿子灶已经散落一地。
那牛儿一声怒吼,猛地又朝静坐倒的地方冲来。
静吓得一闭眼,再睁眼时,只见刚才救她的那个人,正站在她身前,单手抵住了猛牛的额头,牛和人都在使劲,牛的蹄子踏着街面上的石板踏踏的响。
静这才看清,身前这个人正是三毛,那个连拿包子都嫌烫的衣衫褴褛的三毛。
见莽牛不停,三毛开始一掌一掌的击打在疯牛的额头上,每一掌,那牛就低头一分,到第十八掌的时候,那莽牛终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牛事。
围观的人,迅速将三毛围成了一圈,修鞋师傅,卖菜的李婶,卖馄饨的小姑娘,下棋的两个老汉,为首的是赶牛车的老人。
那老人一伸手揪住了三毛破烂的衣襟:说,你为什么打死我的牛,你赔我的牛,说着右掌一立闪电般朝三毛裸露着的胸口击来,三毛见这一掌势大力沉,连忙腾出左掌来向上一迎,砰的一声闷响,两人身子都是一晃。
没想到那赶牛车的老汉掌力如此雄厚,竟然与三毛击倒莽牛的掌力可堪匹敌。
还没等三毛缓过神来,那卖菜大婶一翻手里切冬瓜的八斩刀,幽灵般的朝三毛的小腹切来,三毛被赶牛老汉抓住了衣襟,百忙之中,只能身子一弓,间不容发的躲过了刀刃,随即伸出二指在卖菜大婶的八斩刀刀背上一弹,大婶的八斩刀脱手飞出,夺的一声砍在早点摊的松木柱子上,刀把尤自颤抖不已。
静只听那下棋的两位老汉之一低声道:这厮不知道是哪条道上派来的,我早就看他形迹可疑,今天被老王的牛车试出了底,定是早就发现了我们在这条街上做交易,保不齐是官家派来的卧底。没说的,只有大家一起动手做了他。
几人一起动手两个老汉从随身的拐杖里拔出长剑,剑光一闪,使开来竟是一整套配合的密不透风的两仪剑法,那修鞋师傅双爪一张,使得是鹰爪王的功夫,间歇之中还悄无声息的打出几枚乌沉沉的丧门钉。那卖馄饨的小妞,使的是一对短匕首,想是平时用来刴混沌馅的。
那率先动手的赶牛老汉这时也动起了兵器,竟然是一柄乌鞘软鞭,鞭梢一扬,如一条毒蛇一样向三毛的喉咙缠来。
卖菜大婶也早趁乱取回了柱子上的八斩刀。
众人一起动手,一时间三毛险象环生,不一刻就中了两掌一腿,虽然不致命,但也渐渐手脚迟滞,不似刚开始那么灵活。
眼看着那些要命的兵器不断朝着三毛的要害袭来。
静此时看的分明,知道再这么打下去,三毛肯定会命丧众人之手。
再看街面上,静悄悄的连个闲人都没有。
正犹疑不决之间,忽听有人轻声喊妈妈,静抬头顺着声音望去,发现由远至近跑来一双少年男女。
却不是自己的儿女是谁。
女儿扶起了静坐在早点摊外的长凳上,问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了妈妈。
说着怀疑的看着正在白刃力战的几人。
静笑了笑,说,妈妈没事,刚才牛惊了,是这个小哥哥救了妈妈,说着给儿女指了指三毛,这些大妈大婶怪小哥哥救妈妈的时候打死了牛,不肯放过小哥哥,你们劝劝,别让大家伤了和气。
女儿皱着眉头看看几人,转身对弟弟说,你守着妈妈,我去。
说着走到几人面前,不耐烦的挥挥手: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正在搏命,哪里听得进她劝,都觉得三毛是个硬茬,不拼命的使本事,别说拿不下他,自己都没法逃脱,于是各自手下加紧,三毛更加险象环生。
呲的一响,两仪剑一绞,在三毛的左右肩膀各自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一时间鲜血淋漓。
三毛双臂一沉,招数更加乏力。
静看到三毛受伤,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女孩儿见众人不听劝,再不耐烦,随即伸出手去,只一探一抓,就将两仪剑中的一柄拐剑抓了过来,再伸手,就是一枚匕首,随抓随放,片刻间众人手中都失去了兵器,一股脑的被紫衣女孩丢弃在脚旁。
众强者一时愣在当场,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兵器就莫名其妙的脱手而出,到了人家脚下。
紫衣小姑娘撇了撇嘴,还打么?说了不听。
那赶牛大汉仗着掌力雄厚,大喝一声朝女孩扑来。
女孩娇怯怯的身形一晃,就躲开了大汉势如奔雷的一掌,随即轻飘飘的在一旁的精钢灯柱上拍了一记。
扑的一声闷响,乌黑的灯柱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精巧的小手印,深入寸许。
“还打么?”
那修鞋师傅站在圈外,此时心有不甘,暗地里抓了一把丧门钉朝着静的后脑方向打来。
静犹自不觉,那男孩嘿了一声,也不回头,一挥手就反手接下那些黑漆漆乌沉沉的丧门钉。
修鞋师傅一击不中,拔腿就跑,紫衣女孩早已高高跃起,后发先至,如一朵紫色花朵一般落下,一脚踢翻了修鞋匠。
静从太空舱中醒来,晃了晃头,回程中的意识还在脑海中残留,窗外是一颗紫色的星云,仿佛女儿跃起在空中那飘飘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