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简书App
这头老牛实在是太老太瘦了。
肚皮上的肋骨根根突现,仿佛是老围墙边的栅栏,混浊的老眼向外鼓突着,身上的蚊蝇成群,也懒得用尾巴扫一下,只是偶尔徒劳地摇一下头或摆一下耳朵。
它轻轻的啃着草尖儿,选择着最鲜嫩的草,沙沙的如蚕食桑叶从我身边一路吃下去,吃到离我几十米的地方,抬起头看我一下轻唤一声,又往回吃。在我身边来来回回,如一台锈迹斑斑的割草机,不知疲倦。
我躺在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望着天空棉絮般的白云,望着偶尔飞入视线的轻捷的小鸟。当我的思想如脱缰的野马,遨游放纵时,就会有一股呼呼的热气在身体边游走。
老牛围着我的身体,偶尔舔一下我的脚踝或轻轻磳一下我的身体,如一个老顽童,忽然来了兴致,与我嬉戏一番。我轻轻地拍它一下,或将它往后推,它也不恼,后退一步,慢慢嚼着草,一会儿,又拱到我的身旁。
经常在梦中想起故乡的点点滴滴,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勤劳质朴的乡亲,还有故乡这头老得不能再老的牛。
这头牛自责任制后就分到我家了,那时还是一头小牛犊,整天套着个笼头,在四野间撒腿欢蹦乱跳,如一头快乐的小鹿。仿佛注入增长素,一年后,这家伙就长成了一头彪悍威猛的公牛了,肩头宽阔隆起,四腿如钢柱,雄健有力,一对角如尖刀,锋芒毕露。犁田,耙地,打场,凡是用牛的活计,全由它包了。
这个家伙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在河谷里,打着响鼻,刨着蹄子,将整个河道弄得烟尘滚滚,如一个万马厮杀的古战场,向一头又一头同伴发出挑衅的吼叫。然后,瞪着铜铃般赤红的眼,经过短暂的对峙,与一头吊儿郎当的同伙就嗷嗷斗起来,抵角弹腿,你来我往,左冲右突,搞得一群放牛的孩子远远观望,呐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