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恋终归是比较折磨人的,一旦争吵,不能玩那种忽然出现在你面前拥抱你的戏法来哄回对方开心,遇上电话信息都不回的情况,便更是雪上加霜。时间如同一台检测爱情的机器,久了自然见分晓。
也许是城市的喧嚣和灯红酒绿让人容易丢失自我,活在这座城市的人才会变得愈加没有安全感吧。爱情本是世界上最没有安全感的东西,而我们却总是要在爱情里寻找想要的安全感。
森美和春山如普通的情侣一般,从热恋过渡到磨合期,总要有许许多多的争吵。芝麻小事放在一段感情里似乎如同被放大镜放大一般变得无法容忍,吵得面红耳赤变成了生活里的一种存在模式。
最初的时候,他们因为聊天的时候对方没有及时回复而觉得不够被在乎开始怄气,然后慢慢因为聊到某件事情观点不同而开始争吵,随后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任凭时间一点点吞噬自己内心的情感。
争吵了和好,和好了再争吵。周而复始,像是每对情侣都要经历的过程,却让当事人觉得这个阶段无比的艰辛。当所有的小事慢慢的积累起来,便会如同埋藏在内心的炸药,似乎在等待着有一天可以爆发,而当导火线不幸被点燃的时候,怦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来,让人措手不及。
森美与春山谈起她的一个男生朋友如今工作事业无比成功,言语里透露着对他的欣赏,还给春山发了几张这个男生的照片,“看,这个男生有才又有颜”,春山回了句——“你真肤浅,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啥本事没有还夸得跟人生赢家一样。”森美被“肤浅”和春山这样说话的语气所击中,不明白为何只是表达对一个朋友的进步的赞赏竟然得到如此的回应,春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好似眼里容不下森美提及任何一个男生似的。
他们终于大吵了一次,吵到后来,春山骂了许多粗口的话,森美也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两个人都不想理会对方。他们像是互相拉扯着爱情的橡皮筋,一松开了双手,就会互相伤害到对方。
森美脑海里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了。她以前觉得小吵小闹总是正常的,吵了和好,和好了吵,不过是很普通的事不必太过在意,但现在,她觉得有些累了,争吵次数多了,人自然就累了。
森美是在失眠的夜晚里忽然想到了春山曾对着她吼过的话。想着想着,泪簌簌地落下来也不去擦拭。她的心里问了个问号,究竟这样值不值得?而当她问自己值不值得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些怀疑。是的,她不像以往那么笃定了。
夏森美,你他妈就是这么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就是你作出来的!
夏森美,你他妈就不能学着成熟点吗!
夏森美,你他妈真是个狠心,没良心的女人!
夏森美,你他妈除了脾气越来越大,什么本事都没有!
夏森美,你他妈的就不想想我平时是怎么对你好的吗!
夏森美。但凡春山连名带姓的喊森美的时候,都是吵架的时候。以至于在和好之后,春山有的时候打字或者电话的时候把森美全名叫出来,森美心里都会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变得有些战战兢兢,那些想要托盘而出的心里话都要慢慢地吞回心里去。
第一次听到春山爆粗口,森美生气之余有了错愕。这个男生,是她曾觉得文质彬彬的满身书生气的文儒书生,如今却能张口就来粗话。在森美的世界里,抽烟酗酒和说粗口都是一种禁忌,她厌恶这样的男人,而这个人如今却是她最深爱的那个人。有人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半是恶魔,在某种催化作用下,往往那只心中的恶魔便会被召唤出来。
森美是听不得男生骂粗口的,何况是对着她。
后来森美多次提醒春山不要说粗口,春山都应允,然而下一次吵架依旧还是“你他妈”来开头。每一次吵架听见这些粗俗的字眼,森美心里的火就跟倒了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后来再争执起这件事,春山说,“你可以做错事,为何我不能说粗口。”那种理直气壮的口吻把森美的话堵了回去,她知道他不可能改,便无心再提起。
有时候争吵以两天三次的频率发生着,直到两个人的力气都耗尽,生活、工作、爱情糅在一起一团糟糕,森美开始闷闷不乐起来,两个人冷战,谁都不愿意先开口。以前春山每个晚上都会留言说许多的话,久了森美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看看春山昨晚又留言说了些什么。
但渐渐,这个习惯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习惯要戒掉,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森美一时半会总是适应不过来,她每天醒来照旧还没睁开眼睛就摸床边的手机,看一眼是否有春山的未读信息,若有,便心里踏实的再睡过去,而后来,春山却是不再怎么留言了,除非森美总是提醒甚至是要求的情况下,春山才会在晚上睡觉之前多打几个字给森美。这种习惯,变成了一种强求才能得到的附加赠送。
很多个早晨醒来,看不到手机上的留言,森美的心情就像一颗石子落进了井里,咚的一声,溅起来许多水花,却怎么都是失落的味道了。失落成了一种习惯,便会慢慢地将这种失落感换就成为自我安慰,不再失落的唯一方法便是去接受这个事实的存在。就好比你明明已经知道一个礼物盒里装的是什么,在你慢慢揭开丝绸带子的时候,你内心的期待也在慢慢褪去,直至消失。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慢慢的,森美便不再看手机了。她在每天朦胧醒来的那一刻,条件反射地摸手机的那一刻,都会暗暗提醒自己,他不会给你留言的了。然后再深呼吸一口,打开微信,看到聊天记录截止在昨日或者前天的聊天,或者更早一些的时间。
失落在一天天地累积着。森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焦灼和失望才会结束,她握着手机想要告诉春山,“要不,和好吧我们。”但仔细一想,春山那么生气也想必是不会理会自己的。春山几乎是用吼着的方式来跟森美说——“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点儿都不理解我,我真是对你失望。”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点儿都不理解我,我真是对你失望。”
“我真是对你失望。”
失望。失望。失望。失望。
这样说话的口吻,如同父亲。森美从小都活在父亲的否定中,她念书拿不到第一父亲会说她不认真读书;她参加比赛失败了在房间偷哭被父亲说没志气;她在家孤言寡语被父亲说不懂社交以后走出社会必定失败……她的身上承载了太多父亲丢过来的否定,而如今,换另一个人来对她说失望。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说到理解,在森美眼里,春山也似乎没有理解过森美。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可以理解另一个人呢。每一个人都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寻找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而最终都是失望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