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生还能遇见你

Hey,姑娘,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时间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仿佛只是一个恍惚间,你却已经离开这世界快四年了。这几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去你的QQ空间留言,说早安晚安、说锁锁碎碎的心事、说一些开心不开心的际遇、说那些回不去的往事和如今遇见的故事。尽管我知道再也得不到你的回应,可我还是想继续下去,我总觉得只要我还能给你留言,你就还在这世间,我们就还像从前一样,把心事说给彼此听。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突然有一天,我再点开你的空间,会出现一个该帐号已不存在的消息。

四年的时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说起来真的是很长很长,长到我身边人来人往,聚散之间,好朋友所剩无几。四年的时光,又好像很短很短,短到我都来不及好好体会失去的感觉,短到我每次想起你的样子,想起那些一起走过的年少时光,总还像昨天一样清晰可见。

想给你写一封长长的信,告诉你我的近况。告诉你今年的天气变幻无常,前两天还热的想裸奔,这两天又冷的好像该穿棉衣了。

告诉你我已经毕业了,离开的时候没有哭,因为没有什么特别舍不得的人和事。

告诉你我还是没有修炼成一个女神,还是疯疯癫癫,没有男朋友,一个人走过四季。

告诉你我也开始听从你的建议,蓄起长长的发,只可惜都及腰两三回了,也没人驾着七彩祥云来娶。

告诉你我又发现了一家好吃的火锅店,便宜又干净,老板人很好,胖胖的,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很喜庆,我总是一个人去吃火锅,然后坐很久,蹭无线网。

告诉你新上映的电影有哪些,新火起来的明星又有哪些,我们曾喜欢过的那些歌手还有谁仍然在活跃,谁已经不知所踪了,谁和谁又在一起了,谁和谁分开了。

告诉你,我很好,我们都很好,我和你认识的人都过的很好。

这是2017年初秋的北方,雨一直下不停,天气突然转凉,一个人走在四下无人的街,总是不经意想起你。

你走的时候是12月份,彼时也是天寒地冻。你离开前几天我们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你兴奋的说还有一个月就要放假,到时候我们就会见面,我们要约火锅,约电影,一起逛街,还要去我们的高中看看。你还说要给我一个满满的拥抱,让我感觉不那么冷,是啊,只有你知道,我是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可是你看吧,明明是你先说的,你却先食言。如今又一个冬天要来了,寒凉依旧在,我依然在期待着你的一个拥抱带给我的一抹温情。Hey,姑娘,你还欠着我一个满满的拥抱,一个大大的微笑呢,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还?

那天在电话里,你说天气很冷,你特别特别想家,想爸妈。你说你一个人去拍了婚纱照写真,还把照片发给我看。照片里的你真是美好的不像样子。那时你刚刚二十岁,独自完成了一个女孩子穷极一生也做不完的梦。你说你很怕有些事情不做会来不及,所以想做什么就赶紧去做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冥冥中已早有感应,只是刻薄如我,竟在电话里强烈鄙视了你的这种行为。我总以为来日方长,一切都来得及。可是仅仅只是隔了几天而已,你就走了,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你,一切都来不及。我坐在床上哭哭笑笑整整两天。我真是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毒舌,为什么不能好好告诉你,穿上婚纱的你真是美的让人心醉。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也舍不得我,你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梦见你。梦见你穿着一条淡粉色的小裙子,白色的帆布鞋,马尾绑的高高的,脸上缠满了纱布向我走来。我哭着拥抱你,问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想你。你笑着擦干我的眼泪,说你去韩国整容了,说怕我们知道了会拦着,所以谁也没有说。我在这样的梦里惊醒,又赶紧闭上眼睛。我有多希望这是真的,你是爱美的姑娘,去韩国也好,整容也好,总归,你还是会回来的。只可惜再次闭上眼睛,却再也回不到梦里。于是我只能瞪大了双眼,任由回忆翻腾。

那一年初秋,我们高二。有一天下午的大课间,你一个人趴在教室后面的窗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小的肩膀抖啊抖。我猜你是哭了,于是我走过去问你怎么了,你说没事,然后大滴大滴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链一样,再也停不下来。我茫然无措,只好伸手拉着你的手,你抓紧了我的手,把指甲都抠进了我的肉里。我们就那样站着不说话,你哭着,我的手被你攥的疼着。好久好久,你终于开口,你说爸爸得了心脏病,要做搭桥手术,家里没什么钱,你好怕失去爸爸。我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那是我第一次面对生死这样庞大的命题,也是我第一次见证你的软弱和善良,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只好把双手都伸出来让你攥着。

后来我们的关系好像一下子突飞猛进。你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姑娘,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把什么心事都一股脑的说给我听。直到现在,我还是时常翻开那本帖满了你写的便利贴的日子本,看着那些跳跃的文字:数学课上解不出题的忧伤、某个老师的发型太丑让你对那门课都没了兴趣、朋友和朋友间亲近或疏离的烦恼、喜欢了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男孩子……明明你是那样一个明媚的姑娘,怎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2012年冬天,你刚上大学,我留下来复读。元宵节的时候我们补课,回不了家。你发短信说要来看我。那天是一个大雪天,你踩着高跟鞋跑来,就为了给我两个苹果,几颗糖。我站在校门口等你,你蹦蹦跳跳的向我跑来,你好像瘦了,个子长高了,头发也长了,穿着纯白的棉衣,小小的身影欢脱的跳动在雪中,好像要和那飞扬的大雪融为一体,让我觉得我们认识好像上个世纪的事情。我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然后你张嘴喊我的名字,问我等那么久冷不冷,我就笑了,好像时间没有走,我们只是刚刚放学,我只是在校门口等了你几分钟而已。

我们手拉着手在那小小的操场里走啊走,直到雪花落满了全身也不停留。你絮絮叨叨的说着你的大学生活。你说大学校园很大很美,漂亮的姑娘和帅气的小伙都很多;你说你第一次住宿舍有点儿不适应,新朋友天南海北,大家不熟悉,所以都不贴心,好多话也不能说;你说你和那谁分手了,有一个笑起来很干净的学长在追你;你说要我好好的,不要担心,想要的一切终会来,等我也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去彼此的城市相互看望;你说……是啊,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温暖的姑娘,总是几句话就把人弄得想哭,可我是那样木讷的一个人,总是不擅长表达,都没有好好跟你说一句:谢谢你,温暖我。

后来,我终于去了你的城市,只可惜再也没有等到你。我在陌生的车站等啊等,想你来接我,不想一个人走。看着身边人来人往,候车室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就是没有你。我真是好希望能穿过厚厚的人群看见你扬起嘴角向我跑来,说我幸苦了,说要给我买好吃的,说我们明天要去哪里玩儿。可是你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

2013年夏天,我的高四结束,你的大一结束。暑假,我十八岁,你来给我过生日。我们俩手挽手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还是一样的你说我听。你说外公突然就去世了,爸爸的病情也一直没有好转,妹妹还小,你想快点儿长大,好好疼爱他们。你说没有多大的梦想,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整整齐齐的就够了。你看吧,明明是你希望的,你却先离开了。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肆意的在脸上撒野,你穿着好看的裙子,半眯着眼站在巷口跟我告别。你说人来人样注定聚散一场,我说人海茫茫我们来日方长。你摇摇头不说话,我转身走入车水马龙的街。那时我还不知道,那会是我们最后一面。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狠狠的拥抱你,一定好好的看看你,一定说你说的都对。可那时的我呀,笨拙又木讷,不懂得珍惜,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缘起缘灭皆有定时,世间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候,半点强求不得。

你总说,能一起到老,比什么都重要。是啊,人家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么你去了哪里?说好的陪伴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我也曾去过你的坟头,想要给你献上一束最漂亮的花。可是在漫山遍野的坟堆里,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痕迹。我在风中良久的伫立,把花瓣都撕碎了撒向天际。我希望你知道我来了,希望你能指引我方向,让我找到你。可最终,我也没有找到你。后来听妈妈说老家的习俗是年轻的姑娘去世不能立墓碑。好吧,这样也好,找不到最好了,就当你还在,而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如今我也终于渐渐开始明白,所谓永别的意思是,我和你之间只剩想念。所谓想念的意思是,我只能穿过时光的荒野去看你,看那天的阳光,你走在光晕里的背影。

有时候我想一想觉得特别难过,我总是忍不住想象那个时候躺在异乡冰冷的病床上你有没有特别害怕?会不会也疯狂的想家?是不是也舍不得离开我们这些人?有时候再想想又觉得挺好的,其实这样真的挺好的,我们一群人一起长大,我们都会老去。此后的十年二十年里,老朋友相见,大家都被岁月打磨的斑斑驳驳,只有你永远留在了最美的年纪。此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我们想起你时都将是你最美的样子。而我也开始相信,也许你在最美的年纪里离去是天意。上苍知道你爱美丽,所以才把我们的记忆都停留在你最美的时候。

隔着天上人间,隔着宇宙洪荒,隔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清白年华,我想许下一个心愿:

如果来生还能遇见你,我们还做好朋友吧,我们还做最亲的闺密吧。我们无话不谈,我们彼此陪伴,这一次,我们谁都不要先离开。等我们老了,就把老朋友都聚在一起,我们一起盖一座彩色的大房子,我们一次做饭一起吃,我们一起唱歌跳舞,种花品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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