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行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抬头便是灰朦的雾霾天,低头是钢筋水泥和搬不完的砖,总会让人精神压抑,甚至些许悲观。
不意外,伯宇也是这其中一员。
伯宇,姓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姓什么。释伯宇这个名字,寺院里师父叫了他十五年。他的师父释延虚告诉他,在三岁的时候,伯宇被一家姓刘的人家送到寺院,说他体虚,有病,要寄养在寺院好活下去。宅心仁厚的住持永沛法师,也就是我师父的师父收下了他,安排给只有15 岁的师父照顾。师父说,从那之后,姓刘的人家就再没出现过。
寺院的生活其实并不枯燥,白天早课念经,上午陪着师父延虚外出打柴,下午打扫院子。每天举着比伯宇还高半头的扫帚费力地在地上划圈,在那时看来,虽然累,却也蛮好玩。晚上老住持允许伯宇看一会电视,说是不是出家人,又是个孩子,没必要太拘泥。这待遇可是把师父羡慕了好几年,除了新闻,他也只有听声的份。
每月初一,十五寺院会开放迎香客,老住持一大早6点就准时端坐在会客室等候来自各地的施主信徒。这两天寺院会格外热闹,门外像集市一般,人头涌动,熙熙攘攘。延虚会拉着伯宇找院门口卖冰糖葫芦的老李头施一串糖葫芦,老李头也乐得给。
五岁时,老住持交代延虚教给小伯宇入门拳法,以强身健体。于是伯宇早课之后便又多了一项功课——扎马步,每天扎的他呲牙咧嘴。一年后延虚带着他从罗汉拳练起,一练就是十三年。
这时的十八岁的伯宇已经长成了一米八六大小伙子,宽宽的肩膀,黝黑的皮肤,一身铁布衫练出来的腱子肉,壮的像头牛,一点也没有送来时病怏怏的样子。一天,老住持突然把伯宇叫到自己房间,“伯宇”看见伯宇晃进门,永沛轻轻叫了他一声。伯宇跑到永沛身边,“住持您叫我?”“嗯,伯宇啊,你来云顶寺多久了?”伯宇挠了挠头,心想我来多久你应该比我清楚啊,嘴上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回住持,十五年了”永沛点了点头:“是啊,十五年前的今天你被送到寺里来,一转眼都十八岁了。”伯宇不知道住持想说什么,只好胡乱的答应着。永沛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抬头说:“伯宇啊,你也成年了,年纪轻轻总呆在寺院里也不是个事,出去闯闯吧!”伯宇心里一惊,这是要赶我走啊,我吃的也不多啊?看见他吃惊的表情,永沛缓缓的说:“伯宇啊,不是我赶你走,十八岁了,也到了该找你亲生父母的时候了,明天启程,下山去吧。”伯宇赶忙说:“住持,我……”不等他说出不走两个字,永沛就闭上眼睛,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伯宇出去。伯宇知道,在云顶寺,住持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决定的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到房间,伯宇默默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延虚推门进房来,靠着门框说:“住持让你下山了?”伯宇点了点头。“其实不意外,从你来的那天起,住持师父从没提过给你剃度的事,就是希望有一天你的父母能来接你回去。”“可是他们并没有!我是被抛弃不是寄养!”伯宇终于忍不住了,咆哮中带着哽咽。延虚见状赶忙过去安抚:“也罢,既然他们不要你了,何必又费心再去寻他们?你都十八了,是时候离开寺院过正常人的生活了,青灯古佛不适合你。”伯宇看着师父:“那你为什么不走?”延虚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出家人一心向佛,所以陪伴佛祖才是我要的。别多想了,收拾完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