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雅
当班主任把刘xx的父亲请到学校办公室时，一场恐怖片就此上演。
“过来！这是谁的书本？”声音很低沉。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脸醉意。
双方都在沉默。整个办公室一片静寂，似乎掉个针都能听到。
“说！给我说，这是谁的作业本？”音量提高了八度，夹杂着威逼和恐吓。
刘xx站在距离爸爸一米的地方，怯怯地看了一眼老师办公桌上自己的空白资料书，然后又用眼的余光瞟了一眼爸爸的腿和脚。
“是我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刘爸爸忽地从裤兜里抽出右手，“啪啪啪”连续三个巴掌，“是你的，为什么不写名字，不做作业？”
左手也从裤兜里扯出来，抓住孩子的衣领，拽倒了单薄瘦弱的儿子，“啪啪”又是两下，那声音响亮的很刺耳，只充入我的耳膜里。班主任连忙起身拉架，没拉开，几位老师一起去阻止。
不够解恨，随之而来的是连环飞腿，继而手脚相加，拳打脚踢，将儿子从靠墙的办公桌处打出八米远，又直角拐弯继续追打六米，直至将儿子打倒门口处的洗脸盆架上。
哎！实在没地方可撵了，孩子也没地方可逃了！经办公室几个老师的拉劝保护，一直抱头护脸的孩子才得以脱身。
办公室上演武打片，不！是恐怖片！
而我坐在那里吓瘫了，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紧接着脸色发热发烫，好像也被人打过一般。从太阳穴热到双颊，再热到脖子……
这分明是在打老师的脸！“啪啪啪”很响亮，很有力度，并且极具艺术性和渲染力。
像在示威，又像在蓄势。
办公室静的可怕，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在我心头。
那孩子的左脸右脸，布满了血红色的纵横手指纹，嘴角处有淡淡的血渍。那是刘爸爸刚刚即兴构建的美术图案，赋予他儿子的杰作。没有经过草稿，也不需要任何指导。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老毛病，不写作业，上课谈话，不专心听讲，我实在忍无可忍，没招了才给你打电话来。”班主任似乎觉得自己很尴尬，请家长来学校自找难看。
“我看他一个星期的作业基本没做，每次检查都空白，怎么批评都不行！我才给班主任反映，我也是没办法。”我似乎觉得自己是罪人，无事生非，好给班主任打报告。
办公室依然很静，只有刘爸爸扑腾一声坐在办公椅上的声音。然后从鼻子里“哼””哼”，扯出两声长鼻音，并且这鼻音带拐弯，声音盘绕在办公室的上空，又回旋下来萦绕在每一个角落里。几秒钟后，又一声音发出“呸”，我连忙扭过头寻找那恶心人的声音，瞄准目标，目睹伴随那声音出来的东西到底最终落向何处，原来刘爸爸坐在后排化学老师的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旁边的垃圾桶，成了那东西的终极归宿。
只见刘爸爸喘了一口粗气，左右整了整衣服，前后正了正身子，大腿翘在二腿上，目光愤怒地望着他孩子说:
“过来！”
孩子这一次不再过来，只是靠着墙站着，似乎靠墙更能保护自己。
“快过来！来语文老师面前！我说一二三，一，二……”
还没说到“三”，孩子战战兢兢地侧着身子，蹭着一排办公桌，走过来。
老师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我的小心脏快跳到外面了。
当孩子走到我面前时，我看到刘爸爸也起来了，他两手拽着裤子向上提了提，把敞着怀的上衣裹了裹，向我走来……
我看到刘爸爸离我越来越近了，一种声音在告诫我:不能让他过来，赶快制止他！
“刘爸爸你坐下，不要过来……”我做了个手势，尽量扑灭刘爸爸那股正在燃烧的火焰。
孩子向我看了看，似乎在救助于我，又为我对他爸爸的制止感到满意，孩子站在我身边很近，他用眼的余光瞟了一眼他爸爸的脚。看得出来他仍在担心爸爸会不听老师的阻止走过来。
“刘爸爸，你不用说任何话，我来说他，你听着就行！”我真的不愿让他爸爸再说一句话，我很清楚他的每一句话之后都会再起战争。我实在不愿再让这镜头刺激眼球了！
我把我平时惯用的，刘xx听不进去的词眼重复说一遍，“这样行不行？”“那样可以吗？”
“不听话就要怎样怎样的”等句式，术语来批评他。这次居然管用了，他居然保证两天之内完成，主动送来让我检查。
充分证明:欠揍是事实！一打就老实！胜过平时老师在教室里说一百句。
刘爸爸又叹了一口气。手机响了，有人请他喝酒:“你们先喝，我马上就过去！”
挂完电话，看来有点急着走，就对班主任和我客气了几句。转身对儿子说:“你娃子不好好学习，要是下次你再犯错误，让我来学校，我非捏死你娃子不可！”
威胁，示威，撂下这些话就匆匆离开。
这孩子在班主任的再次叮咛下也返回了教室。
办公室里老师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起来:“XXX,这可是你惹的祸！你非要给人家家长打电话，看看，这来了弄个这场面。”
“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打自己孩子，这是在玩老师难看哩！”
“那你说咋办呢？不叫他家长来，他在教室里猖狂里很，一叫他家长来，他就安生几天了！咱又不能打不能骂人家，有啥法子呢？”
“看他这家长的脾气，看来以后是不能再喊他来了，再来了把孩子捏死你们谁负责呢？”
“我看这家长不是打孩子，而是打老师的脸，你们连个学生都管不好。你们让我来，我就要在这里上演武打片，看你们脸面往哪儿搁？”
这招儿毒啊！这武打片里有多少教育孩子的诚意呢？不得而知，不敢往下论断，也许这家长自己最清楚。
挨打后，的确有点效，孩子安生了几天。
没多久，刘xx犯老毛病了，老师嘴皮子磨薄，无济于事。我们任课老师谁也不敢喊他家长了。老师是个人，不是神，就让他混吧！
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孩子？没人告诉我。
太多骗人的话语总能在办公室听到。
家长:“这孩子要是犯错误了，你们清打他了，我不心疼他，我不护短！”
老师说:“不能打，我嫌手疼！要打就打我们自己才正确！”
家长说:“给你伯伯下个保证！快点！”
班主任说:“我不是伯伯，我是他老师！”
家长说:“这娃儿在家里可听话了，咋会来学校光犯错误！”
老师说:“那是我们的错，我们把他教坏了！”
家长说:“不让他上学，在家里能把我们气死，就叫他在这里混吧！”
班主任说:“你就生他一个人的气，我可能比你们死的更快，这里有七八十个人气我！我也不想死的早！”
对话仍在继续，似演小品……
难啊！做人难啊！做个老师更难！做个班主任更更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