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命该是多留恋这个世界,才能如此坚韧又深情地活着——就像我养的两盆铁线莲,一盆叫大河,另外一盆叫魔法喷泉。
把它们养在阳台上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我可真是嗜花如命啊,阳台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盆,品种繁多的花花草草。
养铁线莲是一个爱花朋友的建议,在她诗意的描绘中,我幻想出了一个诗意曼妙的阳台:铁线莲长长的的藤攀爬缠绕在在花架上,妩媚妖娆,品种繁多颜色各异的花朵大半年的时间都在肆意绽放,像温婉迷人而又风情万种的少妇,阳光洒满阳台,微风轻拂,清淡的芬芳随风飘散,花丛中读书喝茶发呆,人生多么美妙!
人,有时候会在自己的幻想里如痴如醉。于是心急火燎般从不同的店买回了不同的品种:大河和魔法喷泉。又买回了两个漂亮的用来搭配的花盆儿,从只有几片叶片种下去开始,一日何止看三回!
铁线莲这种植物也真是神奇!每天都能看到它拼尽了全力在生长,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它的藤是否又长了些,期待着它能有新的叶片舒展开来,它竟然从未让我失望过!一天一个样的生长着,它似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吸收了阳光雨露的所有精华,一切尽我所用!生命每天都是崭新的模样,今天比明天的藤更长了一指,后天又比前天的叶子多了几片,从嫩绿到深绿仿佛是眨眼间的事情!看到它真是让人更加理解了“茁壮成长”的含义。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的功夫,它竟然有了花苞!而且花苞还不止一个!每一根纤细的藤上都至少有一个花苞,浅绿的,毛茸茸的。它们并不着急着展开呀,似乎在为了最后的惊艳积攒力量,先是一片,接着两片,再然后就是一层,再一层……
更神奇的是它的颜色呀!购买的时候从图上看是那种妖艳的紫,可是最开始我看到的竟然是浅绿色,一片是浅绿色,两片是浅绿色,三片依然是浅绿色……直到某一天,它大概从阳光那里汲取了足够的能量,似乎是摇身一变,变成了妖娆的紫,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开得热热闹闹,开得挨挨挤挤,从上到下,重重叠叠,如果没有花架的支撑,那纤弱的藤是无法撑起那大大的花朵的。
别看它开得那么繁茂张扬,似乎有用不完的生命力给花瓣提供养分。可是啊,我竟然无需对它们进行照顾,最多是等土壤干渴得快要裂开的时候,给它们饱饱地喝上一顿,那些耷拉的叶片立马像得到恩典般卯足了劲儿支棱着活力四射的叶片在风中轻轻起舞。
人的审美总会出现疲劳,这一劣根性在我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纵然那些花朵有倾国倾城之貌,可是我又移情别恋到了其他事情上,很多天都不再去看望她们一眼。那段时间恰逢梅雨季节,我便几乎不再去那个露天阳台。等某日雨停天晴,走到阳台一看,我的那盆大河已经奄奄一息,大约是由于花盆排水效果欠佳,连续的大雨让花儿烂了根吧。
它似乎就像我曾经要好的朋友,纵然多日不见,甚至都快忽略了它在生活中的存在,然而突然某一天得知这样的一位“老友”身患重病,内心当然是唏嘘不已,也对自己平日里没有多一些问候和关照忍不住自责和忏悔。
纵然是烂了根,眼看着叶片都跟着奄奄一息,可是最顶端的几多花却依然顽强地活着,在微风中展现出自己最后的姿色。
我以为它们的生命就此完结。然而就在今年的春天,我竟然从看上去已经枯死的棕褐色的藤上又发出了新的嫩芽!生命就这样顽强地满血复活了!
我不知道在几个月的沉寂里,在整个严冬的肃杀里,它们是怎样从阳光雨露土壤中默默地积攒着力量,酝酿着新的生命,繁殖着它们的“后代”。凝视着初生的嫩芽,内心肃然起敬,生命的力量啊!
不过以后的日子里,我忙着各种琐琐碎碎的事情,依然没有过多的关照它们,在那么多无人问津,风吹雨打的日日夜夜里,它们都傲然走过,大概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能让它们屈服,能让生命黯淡的了!
果不其然,就在前几天,我看到了满枝的花苞,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啊!哪能数过来呢!
它们似乎在用再一次的肆意绽放来向这个世界宣告了它们的坚韧和张力:瞧!我又回来了!
面对那饱满而又妖娆的花朵,那怒放的生命,那笑傲的肆意,那无惧一切的勇敢,那只要活着的热切,我突然觉得惭愧,为软弱的我,也为软弱的我们。
想起电影《流浪的尤莱克》,被nacui追杀前,尤莱克的爸爸深情而坚定地对那个七岁的孩子说:你要活着,勇敢的,坚韧的。一个七岁的孩子因为这样深情的期待和嘱托不管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和危险最终都活了下来。
对铁线莲的钦佩不亚于对这样一个在二战中拼命活下来的孩子。
十七岁的时候,亲眼目睹过那个和我同名的如花般的少女从高楼上纵身跃下,坠落在离我仅仅两米之隔的地方;二十七岁的时候,看到那个在别人眼里善良贤惠的姐姐决绝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三十七岁的时候,看到这个世界很多很多人在一场突如其来的yq中永远失去了只有一次的生命……
生命只有一次,谁都知道。可是当生命似乎系上了那一刻看来永远无法解开的结时,像铁线莲那样冲破死亡的禁锢,获得灿烂的重生,你能吗?我能吗?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收获,而在于经历。去经历阳光清风,去对抗挫折挑战,去感受人情冷暖……
然后一定要记得,像铁线莲那样深情而坚韧地活着,直到妖娆肆意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