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快五十了,到了这个时候,有点听天命的感觉,有时还很怀念过去远去的人。我的爷爷在我小学就去世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爷爷去世了,躺在家中的炕上,穿着一身新衣服,人很安详。我很想上前摸摸爷爷的手,但最终没有去碰,只是默默站在炕边,看着亲人在家里忙忙碌碌,不知如何是好!
爷爷是他们那一辈的名人,按爸爸的话说,附近一百里的村子里都知道爷爷做木匠的活没得说。
爷爷是苦命人,小时候很小就出去学手艺了。爷爷很吃苦,也很聪明,多年后学艺回到家,成了远近闻名的石匠,篾匠,木匠,特别是木匠活,更是方圆百里有名的老师傅。解放前爷爷靠手艺挣了很大的家产,据说有几十亩地,不过后来染上了吸鸦片,很快就败完了。因此解放后家里被定为贫民,否则最差也是富民,这不由让我想起了电影《活着》里的福贵。
六十年代在家家饿肚子的时候,邻村的村长请爷爷去帮他们打些犁。回来后,爷爷带回一大口袋小米和白菜,每次爸爸说到这里都很兴奋,好像自己迎接凯旋的功臣。
后来听说爷爷给煤矿干了一些木工,煤矿上的人看上了爷爷的手艺,想召爷爷当工人,他问人家工资的事,人家说你不会看图低,按七级工算吧!当时煤矿工人最高工资是八级工。爷爷看不上八级工的水平,觉得七级工待遇不合理,失去了一次当工人的机会。
爷爷有三个儿子,我的二伯父当了工人,爸爸上学参加了工作,手艺继承就指望大伯,但大伯总不让他满意,从此总是说后继无人,成了老人的遗憾。
爷爷去世近四十年了,前二年回村上坟,村里的老人还时常提起,说爷爷有福,子孙都出息了,言语中还是满满的羡慕。不停地招呼我们,让我们这些小辈感到乡村大家庭的温暖。
有时候我在想,这就是中国传统的文化,恩泽子孙,福荫后代,也是我们叶落归根的根源所在吧!在繁华都市里,家庭被一点点撕碎,无法找到家族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