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您的出生,
在乌龙溪,
一个穷山沟——叶家沟。
那一年,
注定穷困,
本就饥荒,
一个本命年——壬申年。
那一年,
您的降临,
家庭喜事,
一家子老少——其乐融融。
那一年,
日寇入侵,
国之不幸,
一二八事件——生活艰难。
诚然,
您的出生,
带来的只是饥荒。
也许,
带走的不只是希望。
因为,
在外公的眼里,
女儿又是别人家的儿媳。
虽然,
您的前面,
已经四兄一姐,
不过,
在外婆的心里,
他们也就是负担。
饥荒年代,
生活所迫,
党国壮丁,
抓的就是您儿时的兄长。
虽然,
您的无知,
仍不能带给您幸福;
当然,
您的无欲,
也不能带给您快乐。
您的兄姐相继成家,
您带着憧憬逐渐长大,
伴随着国家的解放,
您心中的花朵也慢慢的开放!
那个年头,
您从一个懵懂的少女,
渐渐地——
亭亭玉立。
那个年头,
您没上过一天学校,
却师从父母及社会,
自学成才,
拿到了中学——
不,是大学文凭!
那个年头,
您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但您,
内在的美,
在我父亲的眼里,
任谁都比不上!
也记不清是哪一年,
(反正我不知道)
您带着嫁妆,
带着羞涩;
也带着向往,
带着秀色;
还带着希望,
带着念想,
带着回忆,
带着不舍。
总之,
您把您认为最美好的一切都带上了,
从那个贫穷又富饶的叶家沟,
嫁到了一个富饶又贫穷的柏林冉家。
您的远嫁,
只不过是,
从一个山沟到另一个山坡。
但是,
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您,
这不就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您,
离开了叶家,
来到了冉家。
从此,
您从一个花季少女,
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当然,
您也从一个被人宠爱的宝贝女儿,
变成一个无事不做的儿媳。
角色的转变,
只是给您的稚嫩的肩上加了两座大山。
儿媳的角色延续着,
一天一天天,
拉长了您的身影。
直到某一天,
一九五零年九月二十九日,
您迎来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
就是这一天,
成为您人生中的分界线;
也就是这一天,
您的名字从此被改变。
还是这一天,
您成为了伟大的代名词——
妈妈、母亲、娘……
世界上所有人都必不可少的称谓!
大哥的降世,
带给您身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
但我知道,
您,
痛并快乐着,
因为,
那嗷嗷待哺的婴儿,
第一声哭叫就在说:
“妈妈,您辛苦啦!”
对,
他就是这么说的,
不信您可以问问大哥。
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
生活的点点滴滴,
也开始走上阳光大道,
逐渐红火。
两年后的四月,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的父亲刚刚过完生日,
您又诞下了我的大姐。
全家沉浸在欢快的氛围,
可是,
这样的喜悦也注定是短暂的,
穿衣,
吃饭,
样样都得靠您及父亲的双手,
虽然那时父亲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健硕小伙。
那个年代,
为了生活,
人们四处奔波。
那个年代,
正是社会主义建设高潮。
加上抗美援朝的爆发,
苏联专家的撤离。
中国领导人豪气冲天,
一定要在世界立足拿第一,
于是,
大炼钢铁应运而生,
父亲也响应共产党的号召,
加入了
浩浩荡荡的建设大军,
离开了您,
天各一方。
从此,您也正式撑起了半边天。
半边天,
天边伴。
半天半天伴天边。
就是对您很好的写照。
为了生活,
您不得不下地干活。
背上背一个,
前面抱一个,
手里还得拿着斧头或镰刀,
这不又是一幅唯美的国画吗?
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是他也是一位丈夫。
虽然在外面吃苦耐劳,
知道您一个人扛起家的重担,
不忍,
也不愿意
让您一个人持家操劳。
于是,
他悄悄地
悄悄地跑回了家。
虽然他已经写好入党申请书,
哪怕他表现太好,
都不可能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变成一个红红火火的工人。
父亲的归家,
虽然减轻了您持家操劳的负担,
但也就是那几年,
家里又多了几个吃饭的家伙。
您和父亲的辛苦劳作,
日子总也渐渐红火。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无情,
突遇三年自然灾害,
破坏了原有的宁静。
为了公平,
开启了“伙食团”模式。
您只能,
只能用您坚强的意志支撑。
您的两个儿子及一个女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们只好……
离您远去,
虽然他们实在不忍。
在别人眼里,
他们就是不孝子——
因为您那么的辛苦,
他们居然不想给您养老而先走一步。
您的公婆,
您的父母,
还有您的哥哥、姐姐
甚至您的侄儿、侄女
都相继去见马克思了,
当然
还有您那不孝的三个骨肉。
您伴随着忧伤,
伴随着悲愤,
您发誓,
一定要把后面的四个儿女
健康的养大成人。
国家在蓬勃发展,
生活的阳光逐渐灿烂。
那是一九七二年,
为了迎接尼克松访华,
有着四十岁高龄的您,
体会着人生的第九次痛苦——
生下了我!
当然,
呱呱落地的我
第一声叫喊同样也是——
妈妈
您辛苦了!
只是记不清当时还说了些什么,
因为您太忙了,
太痛苦了,
太兴奋了,
太幸福了,
最后都忘了告诉我了!
我们在呀呀学语中逐渐长大,
是您教会了我们说话,
虽然我们每次在白天喊妈妈的时候,
您总是不在身边,
或者在田间地头,
或者在村办的面房里,
或者在山坡放牛,
或者在野外打猪草,
或者在上山砍柴拾柴。
但是,
夜深人静了,
您总该回家了吧!
您总该听见我们叫您了吧!
也许是我们太累,
抑或是您该休息了。
您总是说——
明天,
明天给你们好吃的,
让你们吃饱。
并唱着歌谣,
讲着红毛野人的故事,
把我们一个一个哄睡。
我们可不愿意,
不愿意看着您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也不愿意看着您满头的黑发
逐渐变的斑白。
当然,
更不愿意看见
您娇美的面庞
徐徐变得苍老
眼窝凹陷,
颧骨高耸。
随着全国吹响改革开放的号角,
我们生活的水平也越来越高。
为了改善生活条件,
父亲也是拼了老命下了煤矿。
不管是东湾煤矿
还是新码头煤矿。
也不管是“丰和”还是“二沱”。
总之,
哪里有煤矿,
哪里就有父亲那高大而又黝黑的躯体,
在佝偻着前行。
哪怕每天能够挣上一块五的工资,
哪怕每天起早贪黑,
哪怕落下一个尘肺的病根,
他也毫不在乎,
因为您总是省吃俭用,
用这些钱供我们读书,
补贴家用——
买盐、买煤油,买舒适的“的确良衣服”
还要给姐姐们买美丽的发夹,
虽然您的衣裤都是补丁摞补丁。
儿女们逐渐长大,
以大带小的模式渐渐形成。
可是,
到了我读书的时候,
不管我怎么努力,
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差一点点就考试上了。
父亲带着病体,
实在无力承担。
是您,
您的坚持,
还有哥哥姐姐们的鼓励与支持
让我重新走入了学校。
终于,
我带着您殷切的期望
带着我儿时的梦想,
带着全家人的嘱托,
考上了一所能够治病救人的学校。
虽然
这是一所中专,
但在当时,
我也是我村第一个考上。
没有别人考上清华北大的荣耀,
不过也让我走出了农村,
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
纯体力活的日子。
在您的印象中,
小时候的我,
是不适合种地的。
因为
不管您吃的是不是观音土,
也不管您吃的是不是烂菜叶,
不管您吃的是不是苕渣,
也不管您吃的是不是发芽的土豆。
总之,
您把最有营养的成分——乳汁
给了我。
但是,
那些营养却被我毫不吝啬的
给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一条一条条,
从我的口里或者是肛门出来。
所以长大的我,
立志要成为一个
能够为别人解决痛苦的
治病救人的医生。
正是在您的鼓励与支持下,
我做到了。
还有
您的大孙子都到重庆工作了
大孙女的女儿都考上浙大研究生了。
虽然大姐在三峡移民到江西了,
他们的儿女都富裕了,
有的已经成为老板了。
当然,
其他的孙子
孙女
外孙
外孙女
都已经成龙成凤了
无需您操劳操心了。
改革开放逐渐深入,
一带一路逐渐形成,
世界命运共同体的建立,
国家开始强大了。
城市里到处是高楼林立
城市的夜景璀璨夺目。
就连一穷二白的农村
都是从茅草房
变成了大瓦房
再变成三层、四层小洋房,
脚下的路从泥泞的羊肠小道
变成了宽敞的水泥路
在变成五颜六色的柏油马路。
可是您啊,
因为晕车,
不管我们如何劝说,
您总是无法去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而您总是说
习惯了在泥土里摸爬滚打。
人民逐渐富裕了
乡亲们都穿上了美丽的新衣服。
超市里的货物琳琅满目
要什么有什么,
淘汰了紧缺的粮票及布票。
家家户户都吃上大餐了,
有鱼,
有肉,
有虾。
想吃什么有什么。
可是您啊!
身体却越来越差了,
牙齿开始掉了,
身体里面的红细胞悄悄地减少。
您
有付出,
也有收获。
您从中寿到上寿,
从花甲之年到古稀之年,
跨过耄耋之年,
再到期颐之年。
一步步走来。
您的辛酸,
您的血泪,
见证了中国的发展,
从一无所有到一穷二白,
再到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从东亚病夫到冲出亚洲,
走向世界,
再到世界体育大国甚至体育强国;
从落后就要被动挨打的鸦片战争,
到小日本侵略中国的八年抗战,
从战火纷飞的解放战争,
到抗美援朝以及打越南反击战,
再到中国的原子弹成功试爆,
从神五到神八,
从嫦娥一号到天宫一号
哪一样不是因为中国的强大
中国的自豪。
可是您啊,
只能是默默无闻的关注着,
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妈妈,母亲,娘!
您的儿女,
还有您所有的晚辈们,
以及所有的亲戚,
朋友们,
还有那些认识和不认识的
所有……
都祝您寿比南山不老松,
福如东海长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