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在一种嘈杂的环境中自处时,那些关于时代的特殊性在我身上的体现就被我迅疾地捕捉到,正是这二三十年的时代变迁与我的出生成长同步,我才得以成为许多特殊性的集合。而事实上,这些特殊性更多的是人为制造的。但我无力决定前进的大方向,所以我仅仅是其中的一个产物,尽管具有众多的特殊性,也终将成为历史的尘埃。可是,我要因为这种未来的必然而否定我当下存在的价值吗?绝不能,也绝不应该这样。我在许多特殊性的塑造下逐渐成为一个边际人,或者诚实地讲,它们在更大程度上强化了我的边际感,因为这种状态较早就已成为我的秉性,我才得以如此熟练且深入地实现对自我的审慎和对外界的观察。至于有哪些具体的特殊性,这是有待我仔仔细细梳理的方面。只是我必须强调,直到现在,甚至可以说以后,据我对自己的了解来看,将长此以往地受到它们的影响。在我能够屏蔽一切恶的比较时,我因自己是特殊性的产物而感到振奋,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或者我的选择与决定都充满着神圣崇高的意味,尽管我明白这里面有很强烈的个人主义的幻想,但这着实使我斗志昂扬地接受任何一次痛苦的经历,甚至对给我心灵造成折磨的境遇感到上瘾,让那些企图毁灭我的拯救我。我又必须承认,很多时候,我无力在自身中完成历史潮流的太多特殊因素的整合,它们像铸剑时轮流锤击的铁锤,而我从遗传中所获得的仅有的柔韧和坚强根本不值一提,轻易便被摧毁。于是,我就这样在振奋和无力之间摇摆,或者说我与特殊因素搏斗,我知道结果是赢不了,却想看一看,我用血肉之躯、用艰深的逻辑去对抗的时候会产生什么,而我的心灵和思想是能够接受这般宏大沉重的碾压,还是将被逼迫成一个失败者、庸常无能的人,这都是值得期待的。我为自己具有这样一种甚至陷入犬儒主义者群体中的可能性感到担忧,而同时那些潜藏着的倔强固执又在奋力抵抗,紧紧裹住我的腰腹,避免堕入那种无可挽回的悬崖。
2019.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