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陷入无休止的细枝末节之中,这篇总结可能就会变成概念的堆叠,与其这样,不如就从感受出发,真切的感受才能引发行动的改变,知行合一才是真知道。就像坐飞机升至高空,再回望地面——丢掉细节之后,我们反而能看清山川河流的大走势、大格局、大模型。俯瞰之下,我们又得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有的感受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我对于蒙特梭利整体感知的变化,之前是无知而敬畏,现在是浅知而深信。了解的越多,越是叹服于整个蒙特梭利的体系,它环环相扣,无微不至,对幼儿的理解新颖而深邃。在和几个同学私下的分享会中,我愈发体察到短时间将这些都一一内化实属难事,知行合一更是道阻且长。
那么不妨从一点出发,看能不能试着去拉出一条飘逸的丝带串起几个概念,对,就作为一个阶段性的不成熟的小总结。我相信以后这个丝带上的图画会越来越丰满,也会有更多丝带相交相连。
早在亚里士多德的时代,他就总结了四因说,用来描述世间万物的存在法则,它们分别是质料、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自然物均是如此,譬如你看到一棵橡树,橡树怎么来的?它原来只有种子,所以种子里面就是它的材料,它的质料。而种子慢慢长成橡树代表什么?种子里面就有某种内在的形式与目的,这是比较特别的。自然界的万物,它有时候也需要动力,阳光、空气、水,它才能够成长。这种动力并不是人为的,而是自然的。那最后的目的是什么?长成一棵完整的橡树。所以,它的质料是它的种子,种子里面就包含了潜能的形式、潜在的形式。接着通过各种外在条件的配合,使它有成长的动力,最后的目的是长成一棵完整的大树。这非常具有启发性,而蒙特梭利的创见在于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精神胚胎这个概念,把一个相对抽象、难以描述的精神的存在类比成如同一颗植物种子一般的自然的存在,亦或许它本身就是自然的存在。因此,精神胚胎也具备质料,和其自有的形式、动力和目的。通过四大发展阶段来理解这点,我们会有更深的体悟,不同阶段都具有其特有的形式,需要不同的动力,也奔赴着不同目的,就好比在秩序的敏感期,个体会有极强的动力维护周边的秩序,以形成稳定的内心,满足对于方向感和安全感的需求;而在吸收性心智尚在发挥作用的阶段,个体则全然吸收环境中的一切,这是在形成“自己”(formation)。每一样东西的存在,都有它的质料和它的形式,质料越多的话,代表形式越少;相反的,质料越少的,代表形式越多了。这对应着潜能和实现(是否球茎图中的finality和实现意思近似),精神胚胎逐渐形成、长大的过程,就是从潜能到实现的过程,它从星云而来,自混沌之初,一步步成长为“自己”这个最终形式,在宇宙的某一角书写自己与万物的故事,再归尘土而去。
的确如此,我们要透过实现才能理解潜能,比如我们想达到成为蒙特梭利老师这个实现,我们的潜能(如时间、精力)就有了方向性和可理解性,有一个可以去实现的目标,我们现在就会朝目标去努力,培养自己各方面的条件,其余的就交给时间孕育这个“实现”就好了,而孩子成为那个最终形式的完成体的过程亦是如此。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也能说人类倾向(潜能)可以通过人类特质(实现)来理解,从对人类特质的观察我们就能归纳出很多重要的人类倾向,马克思·韦伯把人描述为悬挂在自我编织意义之网上的动物,这些我们赋予的意义要基于抽象和想象,基于集体的信念,因此我们就更能够理解人的抽象倾向和想象倾向。
另一个我对于蒙特梭利的新感知在于其的“宗教性”,并不是说蒙特梭利人都是迷信的人,恰恰相反,正是我们意识到蒙特梭利是一场和平运动,是一种科学的信念,我们才愿意去追随它。
蒙特梭利曾写到,或许儿童之家会变成新的耶路撒冷,当它的数量倍增时,它将为教育带来光明。诚然,这是多大的愿景,它离不开每一个爱与和平的使者。正如《家庭与孩子》第五章所说到的,“不要熄灭冒烟的蜡烛”,这告诫我们不要多此一举的把已熄灭的蜡烛再弄熄,这个宽容的原则应用于教育的体现则是不要毁去孩子内在生命设计的软蜡,但它或许还可以有更深远的含义和解读。找到圣经的原文,“He will not break a bruised reed, He will not put out a smoldering rick, until He has led justice to victory. ” 我们再回看蒙特梭利运动和爱与和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每一个蒙特梭利人就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吧,我们无暇顾及世人的眼光,就好像佛法一般,佛不渡无缘之人。蒙特梭利运动也一样自有其发展之路,拔苗助长,急于求成不可为;另有他图,逼人从“良”亦不可为。我们个人在蒙特梭利这条“少有人走的路”上的发展同样如此,信念无需向刻意挑衅或恶意诋毁之人解释,听话,别去掐灭那冒烟的蜡,until He(She) has led justice to vic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