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去了,走的很突然。昨天刚刚看过,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就急匆匆走了。因为某种原因,我没能见到他最后的一面。
噩耗传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匆匆收拾一下,便急切切奔回家去。一路上,行人车流都能让你发无名的火,嘈杂的吵闹声却是远离了自己。置身闹事,而无车马喧闹。心中静的可以听到呼吸,金哥的音容笑貌一直一直在眼前晃动……三年前正月里,他手握钢笔,在纸上为我家书写文书的身形历历在目。年前最后的一次相见,是腊月初八姐家的婚宴上,一直一直内敛的哥哥总是不温不火,只是说有点不舒服,想去看医生。现在想来,他那时已经病入膏肓,如今撒手人寰,也在情理之中了。
然而,我是那样难受,泪水在眼眶打转,喉咙哽咽,感觉天一下子黯淡了不少,村边的绿树也似蒙了一层轻纱。
来到巷口,远远的就见白幡高挂,泪水决堤。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走进屋子,只记得很多人拽我拉我,周围哭泣声汇成汹涌的海。金哥,这样匆忙的离去,是不能承受病痛的苦,还是不能担负生活的重担?金哥,你可知道,在我们走过来的风雨二十年里,你给予了我们多少默默的关怀和支持?
金哥遗容,安静祥和,蜡黄蜡黄的脸,瘦。曾经胖胖的人,三个多月来,几次大手术,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无尽的苦难,无以诉说的病痛,将人折磨成一把皮包骨。临了,不为妻儿添忧愁,多少疼痛咬牙挺住。金哥,听到嫂子几欲昏厥的哭声了么?听到孩子们声嘶力竭的呼唤了么?听到这么多人悲痛欲绝的悼念了么?
金哥入殓的晚上,我们都在。傍晚天光很亮,拥挤的院落里,一口松木的白板棺木赫然醒目,金哥上路的第一步从铺棺材开始,亲人们聚拢来,三个孩子分列两边,几位姐姐哥哥过来帮忙,嫂子抱来被套,周围都是相送的乡邻……
先铺白纸,再铺褥子套,套上放花荣,花荣上铺黄纸。然后再铺一层白纸(铺金盖银),白纸四角各一元钱,剪好的黄色圆形轱辘纸钱(垫背钱)均匀洒满。然后女儿媳妇儿各撒一把硬币进去,最后手里剩一个。至于讲古理儿,这里不多赘述。
饭后,撺掇的乡邻陆陆续续出来,看街头燃放烟花炮竹。人们步行的骑电车的推三轮的,老的少的姑娘媳妇儿小孩子都过来凑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大声小气议论着,我也是有句没句的听一耳朵。都说金哥走的急,可惜了。刚刚退下来,福还没有享里。为人低调忠厚,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与人为善,从不结怨……我听着听着,眼泪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也许是感慨哥的人品,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许是以往苦难再现,罢罢罢,不去想不去听,静静地静静地,在心中默念“南无地藏王菩萨”,祈愿金哥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苦难,愉快的生活吧!
夜里十一点,乡亲们都到了。院子里门洞下屋中集满了人,几桌打麻将的烟雾缭绕,打牌的也正兴致勃勃。我们几个瞅着金哥生前的衣服用具不停的感叹着:他的很多衣服都是新的,平时不舍得穿,现在要随了棺材去。金哥节俭。爱听的京戏就在这四百元钱的听唱机里,鹏子(金哥儿子)过来放听唱机时打开了,空城计的唱腔萦绕了整间屋子,睹物思人,众人都在唏嘘声里泪水涟涟……金哥喜欢钓鱼,每次钓到鱼了都一股脑儿给文哥吃,他只享受过程。然而渔具崭新,一次没有用过。自己喜欢的事却不经常去做,金哥平时忙什么呢?听人说,看病前,曾在房工上工作着……
感慨万千:人活着,该做的事做去,该穿的衣穿去,该听的戏听去。当盛景不在时,万事皆休。
斯人已逝,日子犹然。
入殓时刻到了,金哥的骨灰盒在众人目送下放入棺材。1米8的个头,到头来一个小小的匣子就是归宿,一抔黄土掩尽人间风流。怎不落泪?
人啊,来到世上,无中生有,父母亲人迎接,衣服用品齐备;离开人世,有中生无,子女乡邻欢送,衣服用品带齐。赤条条来去,不带走半文钱。这样想着,一种悲哀一种思念和着亲人们的哭声,重新汇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