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从深沉的黑暗中浮上来，意识像被水浸泡过的纸张一样绵软无力。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坚硬的木板床，然后是某种草药苦涩的香气。耳边传来低沉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是艾莉娅，另一个则完全陌生。
"他什么时候能醒？"艾莉娅的声音紧绷着，像拉满的弓弦。
"魔力透支加上体力消耗过度，不好说。"陌生的男声回答，语调温和而理性，"不过他的生命体征很稳定，应该没有大碍。"
陈昊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他立即眯起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艾莉娅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正和一个戴着圆眼镜的年轻男子说话。
"陈昊！"艾莉娅发现他醒了，立刻扑到床边，"感谢精灵先祖，你终于醒了！"
陈昊试图坐起来，全身肌肉发出抗议的呻吟。那个陌生男子——看上去二十出头，棕色卷发，穿着学者般的长袍——连忙扶住他的肩膀。
"慢慢来，你的身体经历了严重的魔力消耗。"男子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喝下这个，能帮助魔力恢复。"
陈昊警惕地看着杯中浑浊的液体，直到艾莉娅点头才喝下去。味道像是薄荷混合了泥土，但确实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我们在哪？"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陋但整洁的木屋，墙上挂满了各种草药和地图。
"石溪镇郊外的老杰克铁匠铺——确切地说，是铁匠铺后面的小屋。"艾莉娅解释道，"这位是莱昂，老杰克的孙子，在北方魔法学院学习过魔法理论。"
莱昂推了推眼镜，腼腆地笑了笑："只是初级课程，我没能成为正式法师。不过我对魔力透支有些研究，所以艾莉娅小姐让我照顾你。"
"我昏迷了多久？"陈昊问道，同时在心里呼唤系统，但只得到微弱的回应，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三天。"艾莉娅的表情变得凝重，"克罗恩的爪牙已经出现在镇子周围，我们得尽快离开。"
陈昊惊讶于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他看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远处的山峦在夕阳下呈现出火焰般的红色。
"系统？状态报告。"他再次尝试在心中呼唤。
这次有了回应，但断断续续：「宿主...魔力核心受损...修复进度78%...警告...检测到强烈幻术波动...附近...」
幻术波动？陈昊警觉地看向莱昂和艾莉娅："这附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会产生幻觉的区域？"
莱昂和艾莉娅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莱昂问道，"离这里大约两小时路程，有一处被称为'幻影沼泽'的地方。据说满月之夜会出现一座不存在的城市，叫做'幻想之城'。"
艾莉娅补充道："老杰克告诉我们，要前往北方魔法学院，最快的路线就是穿过幻影沼泽。但今晚正好是满月..."
陈昊手腕上的系统纹身突然发热，蓝色文字浮现在他眼前：「紧急任务：前往幻想之城获取火焰之冠线索。奖励：幻术抗性提升。」
"我们必须去那里。"陈昊坚定地说，"今晚就去。"
莱昂睁大了眼睛："那太危险了！无数冒险者在幻影沼泽失踪，即使活下来的人也大多精神失常。"
"我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陈昊看向艾莉娅，后者虽然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执意要去..."莱昂咬了咬嘴唇，"我熟悉幻术理论，也许能帮上忙。我可以当向导。"
艾莉娅怀疑地看着他："这可不是学术考察，年轻人。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危险。"
"我知道。"莱昂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我祖父说过，幻想之城只会向'追寻真相之人'显现。如果你们是预言中的那个人..."他看向陈昊，"那么我也许注定要帮助你们。"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下时，三人踏上了前往幻影沼泽的小路。莱昂手持一盏特制的灯笼，里面的火焰呈现出诡异的蓝色。
"沼泽气体与普通火焰反应会产生毒烟。"他解释道，"这种魔法火焰可以安全燃烧。"
雾气渐渐浓重起来，像活物般缠绕在三人脚边。陈昊的皮肤开始刺痛，系统纹身的温度升高，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检测到强烈幻术力场...建议激活初级防护...」系统的声音时断时续。
"大家小心。"陈昊低声提醒，"幻术已经开始影响我们了。"
雾气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影子——有时像是行走的人形，有时又变成扭曲的怪物。耳边传来低语声，却听不清内容。最诡异的是，脚下的土地变得柔软潮湿，却不会真正陷下去，仿佛走在记忆海绵上。
"别理会那些幻象。"莱昂的声音有些发抖，"集中注意力在蓝灯上，它是真实的锚点。"
突然，雾气散开了一片，露出前方惊人的景象——一座辉煌的城市耸立在沼泽中央，城墙由七彩水晶筑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城门大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诸神在上..."艾莉娅惊叹道，"真的存在..."
莱昂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城市的光芒："根据记载，幻想之城是上古精灵与人类法师共同建造的实验城市，用来研究现实与幻想的边界。它存在于虚实之间，只在特定条件下显现。"
陈昊感到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仿佛城市中有某种东西在呼唤他。系统纹身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肤：「警告...高浓度幻术能量...保持心智清醒...」
"我们进去。"陈昊迈步向前，"但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分开。"
穿过城门的一瞬间，世界仿佛翻转了一下。陈昊眨眨眼，发现城内的景象与外面看到的截然不同——不是辉煌的都市，而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城，建筑破败但结构完整，街道上飘荡着淡淡的雾气。
"有趣..."莱昂环顾四周，"外表的华丽是幻象，内部的衰败才是真实？还是说这种衰败本身也是考验？"
艾莉娅已经拉弓在手："我感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陈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街道两侧的阴影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是实体，更像是投射在雾气上的影子戏。
突然，一个影子分离出来，化作一个熟悉的身影——苏雨晴，陈昊在地球上救下的那个女孩。她浑身是血，眼神空洞。
"你为什么要救我？"幻象用苏雨晴的声音质问，"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拯救世界？"
陈昊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自己不够格，注定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