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有人生的经历中,做过不少事,干过很多行当,但唯有当小学老师的那几年在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忆往事,不得不想起一个普通乡镇小学仍然并不平静的生活往事。
这所乡镇小学是我工作的第二所学校,约五六年前是求了很多关系才调进镇上小学的,这里不得不说,那些年一个普通老师想要调动一个工作真是艰难。
学校并不大,老师也就五六十人,女老师多,男老师少,的确以这些年老师微簿的待遇,特别是前几年的情况,一个堂堂男儿就靠这个职业来立命安身真是艰难,所以男性老师是逐年减少的趋势,当然有的人要开骂,说老师补课找那么多钱,百万富翁也不少——这当然是一部分先富起来的老师的事实,但就多数老师而言,特别是乡村老师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所有的只有那点少得可怜的工资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一个社会心中相对单纯的校园里仍然充满着后文所说的激励的竞争的原因。
只有亲自做过老师的人才知道教育教学之不易与艰难,外行多半以为教书只不过把自己知道的传授给孩子而已,而小学就更简单了,因为教的东西也简单嘛,似乎孩子只要一听就全就会似的那么简单。其实老师,特别是这些乡村地区的老师是极度悲催的,背负着“灵魂工程师”的大名,踩着道德至高点上的钢索,胆战心惊,负重艰难,据我个人看来多少老师都是坚强不倒的硬汉子,连女老师们也都可以变成女汉子——
面对家长的质疑,必须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稳若磐石才能保全自己;
面对专家的教导,必须言听计从,不得违背,教好最不能教的孩子才能实现专家的预言;
面对上级的领导,必须满脸谄媚,不得反驳,让做什么就做,保全团体的荣誉重于泰山;
面对学生的调皮,必须冷静忍耐,不得发火,忍得千秋万世辱才得一朝一夕安。
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心态若有变化,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可老师在伟人眼里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因此个体被忽略不计,每天强调的只是奉献罢了。可惜,事与愿违,因为出发点本来就是错的,老师们怎么可能像神一样的存在呢?他们凡身内体, 必须吃饭才能活着,于是一个学校里还能争些什么呢——成绩之生源,荣誉,职称,其中以职称为重点争夺对象。
为了抢夺优质生源,老师们穷尽方法,只为所教的孩子不至于成绩太差影响自己班级的成绩——当事之时,我也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去事之后的今天再回首,才蓦然发现,到底在争什么呢?用尽脑汁,到头来还是要拼命的教他们啊,直弄得人心疲惫,不过只争得一个分数纸上的小数点后的几位罢了,都是蝇头小利啊,可是老师们在生活的重迫下不得不如此,是多么悲惨的场面。
而为了一个荣誉,不惜撕破脸皮时有发生,都是文明的知识分子啊,何至于此,是什么把文明人都可以逼迫到这种地步,在那时我也是全然不觉,当远远离开这个行业后,再回味,真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终究到手不过一张花的纸,那么累,在争什么呢?
而最为激烈的是直接关系着老师切身利益的职称评定,一个学校里不同等级的职称名额有限,而职称等级的高低直接关乎着工资多少,于是乎,为了职称这一中心,一切都可以忙活起来,学生成绩、论文发表、表演性的赛课......不一而足,拼尽全力,多少老师累出全身的慢性病,甚至不到退休便已英年早逝而去,而一切的累,都仅仅是为了梦中的职称,得到者有兴奋得难以言表者,未得到者也有痛哭流涕者,一个世间沧桑之地的写照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更有甚者之学校,为了职称——其实在我今天看来也不过一个月多个一两百元最多千儿八百元罢了的一个等级之差的工次——为了这养命之钱,竟也有写不尽的激烈的战争史、悲伤史、凶案史......这可是一个文明之人聚集的单纯的小岛啊,何等悲哀!
很多老师就这样花费一生一世的精力与时间,在忙碌与心累中战斗着......
只有当我终于跨出那个事业的围城之后,才猛然明白,这么累,到底在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