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丁武更新了微博,
同往年一样,一大早便去看望他的小兄弟。
在忌日这天为张炬扫墓,已经持续了23个年头。
照片中的老丁早已不是年轻的模样,
可是他一直停留在25岁。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又特意去看了那年《我是歌手》的片段,这应该是当年那帮桀骜不驯的少年们最近一次的同台演出了。
看了多少遍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演出现场虽然有瑕疵,很明显的瑕疵,十几年没变的也许只有那条皮裤和那颗光头,但还是,感动。
因为依旧能让我们想起,当年那个长发飘飘,脚踩重机车的男孩,张炬。唐朝乐队贝斯手,张炬。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洗完澡窝在沙发举着雪糕,一边看演出一边刷知乎,听到《礼物》的时候,我猛地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舞台上的他们,还像二十年前一样挥舞双拳,还像二十年前那样笑着,这帮早已不年轻的老男孩啊。直到雪糕融化滴落在我的膝盖上,冰凉散去,温暖涌上心头。
我爸爸当时坐在旁边,也很有感触,他默默地说了句:“哎,都老了啊…”便没再说话。我想爸爸应该更能感同身受吧。据奶奶说,我爸年轻时没少买盗版摇滚带。
1997年,在唐朝乐队贝斯手张炬去世两年后,包括唐朝乐队、臧天朔、高旗、窦唯、张楚等中国摇滚乐的一众乐手录制了张唱片《再见张炬》。
在专辑的封面上写着:
“爱每一个爱你的人
你是他们的 他们也是你的
好好的活着 让生命像一棵树”
这是一张优秀且让人悲伤的作品,每一个参与这张专辑的人都抱着最纯粹的目的和情感,纪念他们共同的好友——张炬。
就算在现在,抛开张炬,抛开情怀,我也始终觉得这是一张非常牛逼的作品,每一首歌,都很牛逼。
之前看过一些报道,有文章说为了这张专辑,制作公司几乎压上了所有家产,这是一张完全出于情义的作品。
知道张炬的故事之后,我才懂得丁武在这首《活在你的梦里》中,1分48秒摩托车起步时的声音是多么的戳心。
那是张炬的摩托车起步的声音啊,那是张炬生前最爱的大哈雷发出的声音啊。每个朋友来他家,他都要拉着朋友坐在他身后,骑着“全北京最酷的摩托车”带他们去兜风。张楚曾对张炬说过:“坐摩托车很开心,但也很害怕,速度很快,我的睫毛都快被吹掉了。”
后来张楚把它写成歌,收录在了《再见张炬》这张专辑里。
在张炬的墓地上,前面平放着一块黑色大理石,上面刻了一把贝斯;而在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墓碑上,刻着一段碑文:
和三皇五帝比你是后人
和五千年文明古国比你是新人
但你和你的同仁们创造的“唐朝”
用你们的开先河之举向世人证明
音乐人……
你把年轻生命带走了
可你又在大地上撒满了黄金
因为
音乐永存....
90年代在北京城玩摇滚,都混一个圈子,没有人因为你是玩金属的或者你是玩朋克的就相互掐架。
而张炬就是这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人缘,他性格直爽、为人好善乐施,很多人都愿意和他玩,尤其是这些同在北京长大的孩子,如窦唯、何勇、高旗……
张炬的父亲是著名的演员,所以在摇滚圈里,他算是家境最富裕的几个人了,再加上家人对他的溺爱,所以他的家人从来没干涉过张炬留长头发、玩摇滚,甚至是非常支持的。
在姜昕的回忆录中,她完整地记录了张炬去世的情形,1995年5月11日,张炬和丁武从局子里捞出了因为吸毒被抓的朋友,并请帮忙的警察吃饭喝酒。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要去找女朋友璐璐。之前两人吵了架,张炬一人去了西藏,在西藏还特意买了水晶球要送给璐璐。回京以后很忙还没有机会见面。
他起身要走,丁武跟着一起出来,见张炬推着大哈雷,丁武说:“你要不打车去吧”张炬笑笑:“没事没事,一会我就回来,一会见啊。”
后来张炬在路上就发生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耽误了抢救时间,失血过多去世了。
姜昕回忆,出车祸被路人发现时张炬还很清醒,那一刻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死亡,他甚至还劝说路人千万别告诉他父母,别让他爸爸妈妈着急…
张炬去世后赶到医院的丁武一直在埋怨自己:“他当时喝了酒,我有点担心。我们俩当时一出门看见哈雷倒在地上,我就有点不好的预感,没想到…”
这是中国摇滚第一次直面死亡,就像高原后来说的那样,当时的他们没有意识到,一个人会这么轻易的离开。
在张炬的葬礼上,姜昕把它称之为“中国摇滚乐群体的最集中展示”,摇滚圈能来的都来了。现场没有一束花,没有黑白的挽,他们用最灿烂的方式为张炬送行。现场反复吟唱的是邦乔维最经典的作品,同时也是张炬最爱的一首歌《Never Say Goodbye》。
时间一晃已经23年过去了,张炬没有和当时风起云涌的时代一起被淹没,大家都还记得他,张炬当年的朋友都在想念他。在网络上搜索,还有很多歌迷每年都在纪念他。
我们记得《国际歌》,记得《传说》,记得《梦回唐朝》…记得红磡你们耀眼的样子,记得当年你们长发飞扬的样子。
时间留下了美丽和一片狼藉,庆幸我们还有勇气唱歌。 我也很庆幸,还能听到你们唱歌。
记得前两年和当时的男朋友去影院看《老炮儿》,当结尾处看到老丁的镜头时,我和他同时惊呼:“卧槽?卧槽!”虽然只是一个镜头,但是真的很惊喜。不折不扣的京城老炮儿啊。真的很庆幸也很开心还能看到你们的身影。
其实我想说,
虽然素未谋面,甚至没有在同一时空出现过,张炬1995年5月11日去世,我在1995年6月出生。可是每次听到张炬的声音,看到张炬的演出视频,照片,感觉就像邻家男孩,像身边的朋友一样,很亲切。也许,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吧。
你把自己融化在那永恒的音乐里
焕发出青春和生命的旋律
你是点燃我们心灵真诚的火炬
我们将永远活在你的梦里
我是一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我很庆幸没有活在那个年代,但同时又很遗憾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没有亲眼见证那个时代的摇滚岁月,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摇滚兄弟情。
那个年代很神奇,没有钱但却很幸福,设备落后但却可以制作出很牛逼的音乐。皮衣长发,脚踩皮靴坐在哈雷上,车速快到要把睫毛吹掉,无忧无虑,一起玩音乐。想想就很羡慕了。
今年是唐朝乐队成军第30年,不知道乐队会有什么具体打算。我想,如果有纪念演出,一定要买票支持,哪怕不能到场。也算是圆自己的一个梦。正是他们的坚持让我这个95后还能感受到那种情怀。
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情怀吧,当一群二十年前一起在大院的小年轻,二十年后还聚在一起做着二十年前的事情,初心始终没变,这难道还不够摇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