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个题目的时候,时间已整整跨过了十五个年头,这十五年里,我一直默默的祝福着我一个从未谋面的朋友晴,我希望晴的爱情幸福美满,同时我也希望她能理解并原谅我的绝情,因为一件不能原谅的往事,我情愿她恨我一辈子,但我今生无怨无悔。
那是一九八八年前后,我刚从部队复员不久, 由于在部队期间写过很多文章被一些报刊采用,便去了一家艺术学校上班, 在哪里,我结识了一帮爱好文学的朋友,在这群学员当中,也有一些不乏资质聪慧的学生<包括现在已声名远播的A先生>;那时,我们的教学分两部分,函授和面授,由于晴的家在遥远的河西走廊甘肃酒泉,所以我们只能以书信的方式进行沟通授课,而我正好是晴的函授老师,从一来二往的来稿中,我了解到晴是一个聪明、漂亮、又极要求上进的学生,虽然她仅小我五岁,但我从没将自己当老师看,反而像大哥哥一样精心修改着她的来信来稿;可能年龄相差无几,我们的书信也越来越频繁,就连我离开学校之后的几年中,我仍像当初辅导她时的一样,从未懈怠。
一九九零年,晴的诗第一次通过甘肃人民广播电台传向四面八方,读着她的来信,我内心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欣慰,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向她表示了祝贺,从字里行间,我也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安:晴爱上了我,按照常理,这本是一件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晴20出头,人长得又丰姿绰约,但是面对我窘迫的生活,我犹豫了,我的生活一团糟,况且我与晴从未谋面,理想和现实的距离相差的太远为此,我极力说服自己不要感情用事,虽然当时我与初恋情人的感情已形同虚设、有名无实,但我还是强装我有非常不错的女友,并将一位同事的照片寄去,想以此打消她的念头。
晴在收到信后伤心极了,但我又能如何?我又该如何?站在感情的天平上我是一个弱者,我没有能力和时间去过多的考虑,从越来越频繁的来信中,我深切的感受到晴哪一颗火热的心的律动,她是那么坚决,坚决得几乎让我无力抵挡,为此我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感情用事,你配不上她,为此,我焦虑彷徨,我深知我自己,论长相,我再平凡不过了;论才气,我也只是一个仅上了不到十年学而已;论背景,我的父母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曾经无数次问自己:我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端庄、漂亮而且聪颖的女孩爱上我?我想:如果我的境况不是那么糟,如果我的思想再开放一些;如果我不那么真诚,如果我不那么执着…….太多的如果压抑着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时间一天天过去,而我的生活仍想当初一样没有好转,而晴呢?也从过去的半个月来信增加到每周一封。
我知道,我回绝晴的所有种种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也深谙:一个处在局内的迷惘着是需要进行冷静的去思考的,我开始梳理我与晴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凭心而论:我还是了解晴的;她年轻、漂亮,而且有非常让人羡慕的正式工作,所有这些都是我所不具备的,她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过我很大的帮助,并给我寄钱寄物,她需要我去为她撑起一把伞,她希望我是她的天空,她希望我是树,她希望我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她希望我有海的宽阔,她希望可以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托付给我,她相信我的生活会一天比一天更好,而我不能,除了窘迫的生活,还有就是现实的残酷。
晴在与我的来信中告诉我,家里已陆续为她介绍了六七个男朋友,有军人、干部、还有教师,而她都一一回绝,晴一直以来都拿我来做她心中爱情的准绳,都拿我相比较,她觉得我完美,待人热情、真实,总之哪方面都好,太可怕了,我心里在想:如果常此以往,我不但毁了晴的幸福,还因此可能永远背上负心汉的骂名。
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临,我想我是应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那是一九九四年的阳春三月,我与朋友合作成立的公关事务所里,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顺势拿起电话,电话线那边随之传来晴浓厚的酒泉口音,她告诉我,她要来西安,她要见我,她要向我倾诉她的相思之苦,她管不了许多,她不能没有我。
我自思,我这半生一直都在漂泊中度过,我深信自己不是一个可以让晴去托付终生的人,我没有能力去承担爱,虽然我那么炽烈的需要爱,但我不能让我爱的人跟我受苦,我不能让她选择的爱到头来是梦幻一场;听着她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那是我多少回魂牵梦绕渴望的一种声音呀!我多想说:你来吧,我需要你,我太渴望见到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毁了晴.,现在我只能含泪回绝,哪怕我因此背上沉重的枷锁,我亦无悔无怨。
晴在哭,是因为后悔认识我?是因为我严辞拒绝了她?是因为我是伪君子,小人?但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爱人,甚至连哥哥从今往后也不可能了。
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铁心肠的人,虽然此时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一笔勾消,我知道我打心眼里喜欢她,虽然尚未见面还谈不上爱,但我不得不下此狠心:就此打住吧,我默默的对自己说,要知道,拒绝一段情比去爱一个人更难。
十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晴,但我清楚地知道,没有我的存在,晴会活得很好,只有将我的影子从晴的心里彻底抹去,晴才会回到现实中来,晴才会去真正的面对男人、面对爱,十五年来,我再也没有了晴的音讯,我很想去看看晴,看晴过得好不好,但我没有,我知道,晴今生是不会原谅我的,也许来生可以,但人真的有来生吗?
这十五年来,我还是一个人独处,我还是那么窘迫,我已厌烦了爱,我的爱已钉在遥远的十五年前那个阳春三月,为了那一次的轻率,我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去反思,但我知道,晴的心中没有了我,她一定能幸福,也一定能够幸福。
不知谁曾经说过:爱一个人是为了让他爱的人更加快乐,我想,如果当初晴跟了我,也许她的命运将在孤苦与无助中度过,生活中不知有爱就行,贫淡的日子也不光只有爱情,油盐酱醋茶缺一不可。
十五年不见,可能晴的脸上刻了些沧桑,加了些成熟,多了些稳重,但我仍然相信晴很幸福,我相信晴有一个爱她、宠她、百般呵护她的丈夫,还有一双绕膝的子女时常陪伴在他的左右,有了这些,晴还需要什么呢?人生总有许多遗憾,总有许多不如意,想一想也就过去了,谁还没有过去呢?翻过了一页,新的生活又在向她招手。
至今我都感到自己很傻,但我没有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拒绝晴,我没有太多的想法,我只希望晴好,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人生嘛,本色最重要,如果当初我与晴结合了,那我也许永远都背着包袱,永远都亏欠着晴,现在我的心里很坦然,因为我的故意,给了晴更多选择的机会,我值了,哪怕晴不再原谅我!
愿晴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
闵仕清,1964年2月生,陕西商洛市人,干过编辑记者,目前已发表诗词作品二百余首,业余时间练习书法,作品被国内多家馆(院)及个人收藏,颇受好评;现为陕西太白书画院副院长,西安大明宫书画院副院长,省政府《西部财富》丛书副主编,出版有诗词集《思念的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