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是我三表姐,从小就在高压的家庭环境中拼命的特立独行着。我经常想,她一定投胎时候迷了眼没看清路,一转眼,这个天性张扬的水瓶座被古板固执的父母压制到了三十岁。
五岁以前,阿蔓已经比我们这些乖宝宝出格很多,因为她们家没有白墙,全部被她用彩笔涂色了,她妈每天训她也没用。
初中时候,开始流行牛仔喇叭裤,谁能穿条牛仔喇叭裤上学,都能被其他人摸白了。初二暑假,阿蔓在二表姐的怂恿下,用整个暑假的零花钱买了一条浅蓝磨白膝盖破洞微喇牛仔裤,我清楚的记得她那天和我们说话的语气都傲慢了些。好像穿了喇叭裤就是大人了,跟我们小屁孩不一样,可以指挥我们干这干那。
然而喇叭裤的命运在五天后就结束了,阿蔓回到她自己的家,看见父母的那一刻,连句“爸妈我回来了”还没说出口,就被吐沫星子喷晕了,三姨三姨夫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一开始阿蔓还晕头转向没明白什么情况,毕竟谁也想不到自己几天没回家,父母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不是“乖,这几天玩的怎么样”,直到三姨扯着她的衣服进了小屋,看着她把喇叭裤脱了,阿蔓才明白,她们家不许穿喇叭裤,因为喇叭裤是坏女孩穿的,不正经,阿蔓穿在身上一路走回来,肯定都被邻居笑话死了,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自重。更令阿蔓震惊的是,她原以为爸妈只是把她的牛仔裤压箱底了,可是午饭的时候,她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桶碎布片子,她心疼这一个暑假的零花钱,她更心疼自己的人生为什么糟糕。
叛逆的情绪在这一天种下了。
即便阿蔓心里再难受,但是妈妈是她的软肋,因为她觉得妈妈活得更难,所以她的叛逆期是从23岁开始的。
因为应届那年没考上特别好的学校,阿蔓只上了省内的一个大专,学护理,这个专业选的也是和三姨三姨夫拼死挣扎很多天,互相退一步的结果。如果依阿蔓自己的意愿,她更喜欢法医,因为她非常喜欢消毒水,福尔马林的味道,这个癖好……挺独特的,独特得让她父母一度要带她去看医生,觉得她不正常。
省内学校,护理专科的日常无非就是背背药名,练练扎针,大三那年在医院实习,用阿蔓自己的话说,连点血都没见到,太不刺激了。为了她的法医梦,她自己考本科,希望将来有更大的机会考研。
而现实走到了阿蔓30岁,梦想也还没实现,还越走越远。
从高中毕业开始,阿蔓就没再停止过她打工的步伐,麦当劳肯德基小面馆家教促销员,什么都干过,因为努力背药名,奖学金也没少拿,本科毕业领了毕业证书那天,阿蔓查了查银行卡,差不多12000块,回宿舍收拾了行李,买了一张去深圳的硬座票,这一去,已经是7年。
阿蔓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一股向往自由的劲儿,这个劲儿支撑着她走过7年里的每一天,每一个吃着冷饭没人说话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