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自己。】
【那天是我逾越了。】
……
我又见到他了,在那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上。那时候,天地一片雪白,我看见他了,我只看见他。
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的那份被遗忘的爱意与不知何起的不甘蜂涌而出。
*
我第一次遇到他时,是在学校走廊的拐角处。
那天外头洒着瓢盆大雨,风中夹带着未离去的冰冷。我落了东西在教室,便只好匆匆从宿舍跑回去。隐约见到一个人影被雷电的光打在楼梯的墙上闪烁着,我壮着胆子往前走。感觉到烟草味的烟雾裹着我,我捧着书的手抖的越发厉害。
走廊尽头的人回头了,嘴里叼着根烟,在云里雾里。那是比我大一届的学长。
“嚯,小孩要早睡啊。”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哑着声说。
“我…我快十八了,不是小孩了。”绯红悄悄攀上我的耳根,幸而在夜幕之中。
他轻笑着按掉手中的烟,附在我耳边说:“可我已经十八了。嗯…小孩就是容易害羞。”
接着就消失在了拐角处,独留我一人在那。
*
当晚我微信就收到他的好友申请消息,以及在联社的朋友的“拷问”。
我果断略过朋友的消息,看向那位学长的,犹豫了几分钟,还是选择通过了。
那个年纪的人普遍中二,可他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头像是一个漫画版的站在月球上的宇航员,昵称是个英文句号,比一切的一切还要平平无奇。
【还没睡?】
【没。】
我看了看床上的闹钟,时针正好指到九,九点钟。
【小孩要早睡啊。】
这句话又把我拉到那个角落。
我摇了摇头,奇怪着今天怎么跟魔障似的。
【作业没写完。】
草草回复了之后我便放下手机,抓起衣服走去洗澡。
当热水从花洒流出,接触到我的皮肤,我才在这舒适感中放松下来。
额头抵着墙壁,指尖插入发间,忍不住解决了一下涌上头的热血。
-“小孩要早睡啊。”
该死,又想起这个人了。
我一把关掉花洒,扯过毛巾胡乱擦净了身,便回了寝室。
室友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在寝室里,躺在勉强存得下我的铁架床上,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
*
天天遇到,天天互道早午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甚至已经习惯他叫我小孩了。
中午去饭堂吃饭的时候总是能遇到他,他一个人。我性格也不是外向的,总爱独来独往。
他靠过来,咧开嘴笑着问:“小孩,一起吗?”
我才发现,他居然有虎牙,一个看着这么冷的人,笑起来却因为有了尖尖的虎牙而暖暖的。
“好啊。”脑子没有嘴快,我沉浸在他暖暖的笑容中,就这样答应了。
我真的就非常怀疑,他是个假的高三人,别人都是恨不得把时间撕成渣渣来用,而他和我吃完饭后,居然还要和我唠嗑一会。
“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我鬼使神差地问他,刚说出口,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真的是,他都高三了,都要冲刺了,怎么可能还没想好。
“还真没呢。”他笑了笑,往嘴里塞了口饭,“我父母打算让我出国。”
我愣了愣,扯了个微笑说:“啊…这样啊。”
“那你呢?你想考哪所大学?。”
“呃…a大吧。”微笑僵了,有点扯不住了。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他自顾着收拾好餐盘,又侧过头来看我。微微疑惑的目光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了。
“没…没有啊!”我快速收好餐盘,“走吧。”
告别后,便各自回了教室,只留下冬末的小雨在稀啦啦地哭。
*
期末考试完了,我抓着成绩单,毫无例外的,前十。
紧接着就是寒假,春节。
我实在不想面对亲戚们的叨叨,便去找我妈说:“妈,过年我不想回去了,红包你帮我收着吧,啊就这样。”
过年了,大多数人都回去过年了,留下一个冷冷清清的城市在孤零零地立着。
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所以没去大景点人挤人。
思索了一番,实在无聊,便选择去了小区公园外绕进去的“隐藏图”——樱花巷。
因着没多少人知道这,加上过年,所以樱花巷也是冷冷清清的。那树光秃秃的,连芽儿都还没抽出来。
导致我现在也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来着了。
忽地听到几声微弱的“喵喵”,我往声音出处看,只见几只小猫挤在一个侧倒的纸箱里,像是在相互取暖。
我的心就被这几只可怜的小奶猫叫化了。立马蹲下把揣口袋里的面包拿出来,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喂他们吃。
跟小猫玩的正开心,忽然听见“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往这来,我回头一看,顿时四目相对。
“学、学长?”
说是在冬末,但天还冷的很,但那男生额头上满是汗,发末都湿了,手里抓着两袋纯牛奶和一个纸盘子。
“小孩?你也知道这啊。”他一边大喘气,一边蹲下撕开了包装,把牛奶倒进纸盘子里,然后把纸盘子往小猫面前推,“过年就是麻烦,跑了几家店,就一家开了门。”
“啊…你不回去过年吗?”我轻轻地摸了一下小猫,也没看他,就低着头问。
“不想面对亲戚,烦。你呢?”
“巧了,我也是。”
他等小猫吃得心满意足,翻过身挤一块睡觉时,就起身问我:“都是一个人,难免会无聊,小孩,来我家吃年夜饭吗?”
“好啊。”
*
也许是他父母怕自家儿子饿着,所以冰箱里被塞满了食材,熟食也不少。
他说,年夜饭要亲手做才有意义,所以就亲自操刀上阵。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电视机播出来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地响着,我却一直盯着在厨房忙里忙外的他看,总有种“婚后生活”的错觉。他一回头,就对上了我的目光,又是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四目相对,我没反应过来,就愣在那。
“怎么?我也知道我很帅,但你也不用这么入迷。”他把着锅铲笑着说。
“哪、哪哪有!”我发现我认识他之后,居然都变成结巴了!耳朵一热,便退不下去了。
“去,拿碗筷。”他端着菜出来,对我扬了扬下巴。
我去洗手拿完碗筷,拿起遥控器转台,“看春晚吗?”
“嗯。”他夹了个鸡中翅给我,又给自己夹了一个,“看我干嘛?吃饭呀。”
春晚开始了,那个给万家带来欢乐的节目,到了这,竟会觉得有些无聊。他收拾好碗筷,抓起钥匙,还拿了俩袋子,然后说:“走吧,带你去玩。”
*
他带我走着,我沿路看着,总觉得很熟悉,终于,在一个长巷口前停下。
“你带我来樱花巷干嘛?”
“玩啊。”他抓住我的手腕拉我进去,我一时愣神,随后他放下其中一个袋子,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盒签状的东西。
“烟花?”
“嗯。”
真是烟花…还是风靡女生堆的仙女棒烟花。
他往我手里塞了几根仙女棒,在裤袋里掏出打火机,先给自己的点上,接着拿自己点着的那根仙女棒触碰我的。
眼前顿时一花,手中的仙女棒“呲啦呲啦”地烧出来一朵花来,向周围撒出火花,像从宇宙而来的流星不顾一切奔向大地一样,只不过还未接触到地面,热情便消逝了。
“仙女儿,看这!”
我抬头望去,只听“咔嚓”一声,他快速把手机溜回兜里。
“你…”
两个大男孩在一个巷子里,笑得眼睛只剩下条缝,不一会就挥霍完了手里的仙女棒。
“喏,来吗?”他收拾好烧完的棒签,从地上的袋子里掏出啤酒,递给我。
“真的是,一直叫我‘小孩’,又让我喝啤酒。”我嘴上说着,手很熟练的开了罐。
“嚯,小孩出息了,会怼我了。”他把他手里的啤酒凑到我面前,碰了碰我手中那罐,仰头就是一口。
冷风吹着,伴着刚才烧仙女棒的烟气,直往脸上扑,吹散了酒精带来的晕眩。
他看了看手机,接着转身,一手拿着啤酒罐,一手轻轻按着我的肩头,笑着对我说:“小孩,新年快乐。”
我瞥到了他手机上的时间,刚到0点,二月十二,大年初一。
随后抬头对上他幽黑的眼眸。
轻轻地说:
“学长,新年快乐。”
文. 南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