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谜语说:“长方形,一块板,沥沥拉拉胡椒眼,中心衬着图和字,辞旧迎新添风采。”
诸君能否猜出?
如果生在北方的人,或许能猜出是“挂钱”。像我等南方人士,估计是猜不出,更年轻一辈的人,或许见也没见过。
我的记忆里,这个叫“挂钱”的过年装扮物,曾出现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里。它曾经是我家大哥初试刻纸艺术的作品,是我和姐姐在集市上摆摊零售的年货,是我家门楣上喜迎新春的桃符。
“挂钱”是一种类似于剪纸的刻纸艺术。过年在门楣上贴“挂钱”,是北方的一种风俗;在我的老家,我小的时候,曾有流行,现已无踪影。对它的称呼,也与“挂钱”不同,我们叫它“门符”“门吊子”等。
与北方贴五色“挂钱”不同的是,我们贴的是单一的红色。一排红色的“门符”挂在门楣下,随风飘摇,如幡旗飘动;与其辉映的,是门框两侧红底黑字的春联。看上去,整个门面是红彤彤的一片,喜气洋洋,新意盎然,年味满盈。
年青时的大哥曾探究了这一艺术,在家里试刻,并成功刻制出了“门符”。它的刻制,是先要刻制一张塑料板样张。它一般长约30厘米,宽约20厘米,由中心、边框、穗儿构成,上面刻制多种图案和文字。图案一般有“连年有鱼”“吉庆丰收”“欢度春节”等,文字有“春”“福”“喜”等,内容都是吉祥、幸福的象征。
样品制好后,就裁剪出与样张一般大小的红纸,作为“门符”纸页。一般5页红纸为一副。这种红纸要选用优质的,不能用那些粗糙的、单薄的、易乱的劣质红纸。
准备工作全部完毕后,就把样张压在一副红纸上,用夹子夹牢实,固定在一张长板凳上。大哥则坐在木椅上,低着头,精力集中,目光沿着刻刀柄向下,按照样张上的图例,一刀刀地向下刻。
随着刀尖落在纸上,在每一页纸的相同位置都留下了一个个眼儿。刻刀下移,还要辅助用木锤向下敲打,以助力省力。
一副“门符”刻好,既费时,又费力,还让人的眼睛和脖子受不了。大哥有恒心和耐力,自己选中的事一定要做好,不因困难而懈怠;同时,刻好的“门符”还能拿到集市上零售换点零花钱补贴家用,做为家中长子的大哥,自然一直不辞辛劳,坚持刻制不放松。
腊月的晚上,天寒地冻。大哥通常刻到深夜,要赶在腊月里,特别是在腊月二十几里,多刻几副出来。
大哥刻制的“门符”,大多由我和姐姐,拿到集市上摆摊零售。
老家的集市,是一条狡长的老街面。因是腊月,办年货的人们,熙熙攘攘,热闹拥挤。我们摆列出来的“门符”,用夹子夹在线上,红色醒目,随风飘摇,成为集市上的一道风景。
有人只看不买,有人嫌贵不买,有人讨价还价,有人说只买个一副贴在大门上,有人说多买几副把家里的大小门全贴上……
一副“门符”,最高价卖到三毛钱,最低价卖到一毛钱。散集收摊,和姐姐一合计,一天卖了十几副,只卖了不到四块钱。
现在看来,钱是不多,但在那时,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大哥的辛劳,我和姐姐的坚守,为家里的收支减轻了负担!
“门符”零售虽不值钱,但把它贴在门楣上,按北方的风俗寓意富有和有钱,寄托我们全家人的美好愿望,况且还是家里人自己刻制的,我们家就不在意它的金钱价值了,而是把它做为一种荣光,一种幸福和喜悦,贴在家里的每个门楣上。
祖母看了,夸赞大哥的手艺好,说自己的大孙子有出息;总不忘向来家里拜年的亲戚们介绍一番。
在小哥贴“门符”和春联时,忙碌团年饭的母亲总不忘叮嘱:“要贴正啊!不要贴歪了!”
对照门楣上的中间线,五份红红的“门符”一字排开,上沿贴牢,下面悬空。小哥从凳子上下来,站远一点,对照大门细细核准:“嗯,贴正了。”
红春联,红“门符”,它们相互辉映,将老屋的大门装扮得焕然一新。它们无风静静挂立,有风轻轻飘摇,给了我们辞旧迎新的喜感,给了我们开门纳福的良愿!
由于人工刻制辛劳,再加上市场因素,以及人们观念的转变,过年贴“门符”在老家没有兴盛。我家日子渐渐好转,大哥也因工作原因,无暇再操作刻刀,我家过年的大门上也只有红红的春联和门画了。
红“门符”,辉新春,也曾温暖和喜悦了我的内心。在快过年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起以往老屋门楣上那红红的“门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