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也因着年轻,想不到“死”这个字。但生死须臾,偶尔面对,总是诚惶诚恐。
我最接近死亡是10年4月在广州,下班途中,刚走到珠江电影厂外面的楼下。“嘭”,突然有人从楼上跳下来,自杀了,离我不到十来米远。那十来米,对我最大的影响是,接下来的一周内,我只能靠喝牛奶度日,吃不下东西。
时隔一年,从广州回来。回来当天,参加了姨夫的葬礼。才发现,岁月不饶人,我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身边的亲人长辈却是渐渐老去,甚至是离去。就算我不在意这个“死”字,或是刻意回避,但人生总是会找机会让我见识,让我明白自己的成长其实是靠着别人的死亡、或是未来自己的死亡标示着的。
在回来后近两年的时间里,好像总是能够听到关于“死”的线索。要么是病重、要么是突然离世、要么……生老病死,本是自然,况且自己也无能为力。而有时候却是那种决绝的,最让人痛心的:以死相逼。死若明志,起码这个时代还不需如此。如果死是手段,那似乎也要寻找合适的对手,若一定要用死来达到目的,就不得说是很傻很天真了,因为靠死获取的必定而且只会是消失。你不爱惜你的生命,或许你也就不值得别人珍惜……虽然都痛,但却是无可奈何。
今天看到,中国每年因抑郁自杀的人数高达20万,而一些人因抑郁而自杀源自一种诱因,即心灵的自由。与其说是自由,还不如说是逃亡反倒更贴切。就连最后自杀的川端康成也说:“无论怎样的厌世,自杀不是开悟的方法,不管德行多高,自杀的人想要达到圣境也是遥远的。”何况许多生命并非是奔着心灵的自由而去的。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毋须博辩,这解脱只是对已经失去的生命的总结,而不是关于对生命未来的设想。总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懦弱到以结束生命来寻求现世的解脱,不经历磨难的人生又怎么称得上是人生。
突然发现,在被死亡耳濡目染了几年后,自己的嘴巴也变的臭了,也将“死”挂在了嘴边,张口就来,脱口就出。看来是被这“死”影响太深,这几天,这个字总是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而我还真的把它当回事,给放在心上了,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条线索。
看来我是将生活中的某些东西断章取义了,一如我们常听到的“老而不死是为贼”,原句为:“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意思是说:年幼的时候,你不讲孝悌,长大了又没什么可说的成就,老而不死,真是祸害。孝悌、成就、死,在这三者之间,大家更容易记住最刺眼的“死”,于是,也就让“死”在生活中大行其道,横行无阻,回过头来,看一下全局,才发现,“死”不是重点,只不过是终点,真正的重点在于“孝悌”、“成就”等等,若是这一生,从生到死,没有任何值得诉说的重点,恐怕不但要被骂为贼,还要被“以杖叩其胫”了。
对于亲朋挚友,我们不愿谈及死亡,因为有浓浓的情谊在其中。而对于自己,就大可不必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这个话题了。当死亡关乎他人,要谁谁去死,内心总是由于种种愤恨,或关乎情、或关乎利;若是关于自己,能够坦然相对,就必然能使自己更加豁达,从而放下些许执念。
对待活着的人,就像对待死去的人那样,对待死去的人,就像对待活着的人那样。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别人。而我们却常常是:死的人,很可能是含恨而死,活着的人也只有在被恨的人死去之后,心头的恨才渐渐消除。殊不知,被恨的人未必就会痛苦,而恨人的人却必然是遍体鳞伤的,到头来含恨抑郁而终。还以为自己个和鲁迅同学一样:让他们怨恨去,我一个也不宽恕。
死亡,可以成为我思索的主线,也会成为生活的主线,这主线也会是抱怨、进取、自暴自弃、朝气蓬勃、狂躁不堪、静水深流……
生死须臾,何去何从,全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