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艳羡那些会些乐器乐理,信手拈来就可吹拉弹唱一段的人,我也一直希望能有机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当中的一员,能够随心所欲的演奏出摄人心魄的华美乐章。所有乐器中,我觉得最帅的就是吉他,上大学那一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把吉他,吉他是姐夫送的,开学报到之前,我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一定要练就一手好听的吉他。
印象很深,记得上大学报到那一年还有个小插曲。之前有提过,当年是老爸去送我,老妈去送站,其实一同送站的还有姐姐和姐夫。姐夫将我的旅行箱安置好,我把吉他顺手放在座位下面,此时,旁边刚好上来个外国人,他把拿着的包裹放在我的旅行箱旁边,用一口蹩脚的汉语说道:“帮我看一下!”,我想他可能不知道“看”是个多音字,我发誓他念得是四声,我一下子有点没弄清,正琢磨他让我看什么,姐夫字正腔圆的发出一个单词:“why?”,老外指着他的包裹,断断续续的表述着,总算明白了,他下面还有东西,要下去拿。我答应帮他看包裹,他转身就走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口中不停的说着“谢谢”。由于车上人太多,姐姐没上车,自己在外面等候,车要开动之前,姐夫下车去找在车外等候的姐姐,老妈突然决定不下车了,只好临时补票,不要说在几年前,就算在铁路相关部门一直鼓吹运营工作大有改善的今天,那场面相信大家都是见识过的,不要说卧铺了,有张坐票都要烧高香了,何况是临时补票,肯定是没位子了。好在开车没多久,老爸就去了餐车。这位外籍老兄刚好是我邻座,我们经过刚才的看包经历就也算相识了,我用小孩子都会的英语问道:“where are you from?”,看他的肤色和外貌,我想他的回答无外乎“England”、“America”、“Italy”、“Spain”、“Russia”,结果这兄台出乎意料的来了句“Israel”,我以为自己没听清,其实这个单词我还真不会,忙问道:“pardon?”,更没想到的是,这兄台直接用我的母语告诉我“以色列”。我顿时无语,死的心都有了,心想老师教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人家不按套路来,我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衡量了一下,这位兄台的汉语水准应该远在我的英语水准之上,为了免于露怯,觉得还是用汉语交流比较保险,咱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丢自己的人不是。于是我们一直到列车的终点站北京之前,都是用我擅长的汉语在进行交流。我得知他的中文名字叫“高松”,好像是自己取的,很巧的是这名字刚好跟我高中时最好的哥们同音,只是不同字,这位兄台二十四岁,一头长发,还续了胡须,看上去倒是成熟的很,像三十几岁。附近的人都对这个白色异国小伙很感兴趣,总是问这问那,他可能是因为身处异国他乡,好像总是心怀戒备,不太爱跟他们说,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性格不具备侵略性,总是他先跟我聊,我才向他发问,所以他总是重复着对我说一句“你挺好的!”,不过我对他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这次去北京是由于妈妈进了医院。因为每次我随便问他些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质问我问这个干什么,弄得我感觉自己特像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所以也就不大问了。这兄台还主动把他的一只耳机递给我听,于是我就和这老兄一同欣赏着从他的MP3里传出的以色列歌曲,只是一句也听不懂,旁边好奇的人问我好不好听,我就连连高竖大拇指,因为这老兄汉语实在不错,万一他是位爱国志士,我说不好,他听得懂,一时爱国情怀泛滥,狠K我一顿就犯不上了。后来这位仁兄不知怎的发现了我的吉他,然后指着他的包裹,我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包裹旁也有把吉他。不一会他又从座位下的包里拿出一张纸来,我一看,是张乐谱,时下正流行的《小薇》。 在大家的怂恿下,这兄台就在车厢内唱起来:“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我一听,嗨!还真别有风味。唱着唱着,有些字不认识了,他就一边问一边用拼音标注下来,我赶紧拭拭额头上的汗,一阵心惊,心想汉语也差点输给他。后来唱到“看那星星多么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一句时,兄弟又卡住了,亲了自己的手两下,回头问我,“亲手送给你”的“亲手”是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一问,把全车厢的人都逗笑了,我用汉英双语给他解释道:“亲自”、“by yourself”。他又领会成亲自己的手了,我反复解释不是,最后他还是摇摇头示意不懂,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真主援助你们,那末,绝没有人能战胜你们!那一刻,真想让真主出现,援助我一次。火车快进站之前,这位以色列老兄平均每三分钟就要跟我握手一次,一直听说中国是礼仪之邦,没想到这位以色列外籍友人比我们还礼仪之邦,握手的时候重复着“我们以后一起练习吉他”这句话,我也异常感动,就差潸然泪下了,这是在火车上,要是在外面,肯定顺手折根柳枝相送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李杜”等人不但才华出众,还很有经商头脑,柳枝既能表达情意,又经济实惠,真乃上上之选。临下车前,我用手机给老兄拍了张照片,只是后来手机出问题,格机格的什么都不剩了。
只不过我好像有负当年之约,到了学校什么都忘了,如今旧事重提,这才一一记起。据老大和凯弟他们后来回忆,当年我背着把吉他去宿舍报到时,把他们都震慑住了,他们都以为来了个练家子,可没想到原来是只虚有其表的纸老虎。后来在一家琴行报了个班,每周固定的一两个晚上都会有个胖胖的老师来学校授课,随行的还有他几个小弟,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两三辆摩托,发动机的轰鸣声很拉风,很有点“朋克”的味道。老师的样貌实在不太敢恭维,但却谈得一手好听的吉他,他的手胖胖短短的,都说手指长的人适合演奏乐器,我想可能努力要比很多先天条件来的重要吧!那些日子,我总是背着把吉他走进那个发出各种怪异声音的教室,回到宿舍也不大练习,可能是自己懒惰,可能当时很多事萦绕心头,没什么兴致,也可能是本身热情就有限,很多你以为喜欢以为想的事情,到头来又可能发现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喜欢那样热衷。总之,当别人大有进步的时候,我好像还是老样子。有次在宿舍,兄弟几个饶有兴致的问我学的怎么样了,非要让我来上一段,我故作深沉状:“好吧,我给大家来首英文歌曲。”哥几个很捧场,静静的坐着一声不出。我看差不多了,就开了口:“ABCDEFG……HIJK……”结果可想而知,大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吉他差点没让他们几个砸了。就因为这首《英文字母歌》,我足足被他们嘲讽了四年,我就不明白了,《英文字母歌》就不是英文歌了吗?后来索性更不弹了。老大是231的钦点CMO(首席大管家),他在墙上叮叮当当的定了几根钉子,我的吉他从此被挂了起来成了一道摆设。挂在门口那么醒目的位置,一进门就有人问。“谁的吉他啊?”,“少川的!”,“都会弹什么啊?”“尽弹些英文歌曲!”“是吗?这么厉害!”……他们就这样常常陷我于不义,弄得我哭笑不得。临近毕业的时候,凯弟不知哪来的兴致,摘下吉他来,自己研究了一上午,后来竟也依样画葫芦的弹出《英文字母歌》来,还一边弹一边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这也太挤兑人了,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的看家本领都被学了去,自此在他们心中更是人微言轻了。就这样,我的音乐生命连个铺盖卷儿都没有就暴尸荒野了。
音乐之路走不通倒也还罢了,有天竟痴心妄想的打起了舞蹈的主意,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佩服自己的勇气。那天从外面回来,看见小单和两个着装很非主流的人在一块儿,简单聊了几句,就回去了。隔天小单来宿舍找我,得知他跟几个人向校方申请成立了“街舞部”,他说自己想分出来成立“韩舞部”,想找几个身高差不多,长得精神点的人入伙(请大家手下留情,少拍板砖,原话真的是这样的),说是现在正缺人,刚好昨天那两个人建议拉你入伙,小单说完经过,我就应了下来,还像他推荐阿邈,因为我们的阿邈也很精神,特讨女孩子喜欢。小单说长相肯定没问题,但是身高不是很合适,最后就定的我自己。晚上,我去了小单说的空教室,宿舍的几个兄弟也跟去看热闹,一进门,几个眼熟的兄弟正在地上翻腾着练街舞,一看就是电气系的,有的还一起上过大课。我一直觉得街舞是种贵族舞蹈,家庭条件不好的都练不了,因为太费裤子。我跟小单打过招呼,他又给我介绍了三个人。其一是“虎哥”,虎哥是机械系的,朝鲜族,据传说他们机械系是院里足球赛的冠军,而“虎哥”是守门员。虎哥留着长发,带黑框眼镜,一副韩流装扮,最惹眼的是他其中一只耳朵上戴个十字架耳坠,之所以对“虎哥”印象这么深,是因为我常在宿舍模仿他那罕见的走路姿势,把大家逗的前仰后合,纷纷拍手说像。其二是“石头”,石头是专科楼宇专业的,长得很白皙清秀,耳朵上戴着一对亮色耳钉。其三叫什么忘了,印象是江浙一带的人,头发烫的老高,长长的刘海挡着一只眼。我一看,就小单我俩的装束还算正统些,估计在他们三人眼中我俩属于土的掉渣那种,他们三人的造型完全可以重组“HOT”了,加上小单我俩估计只能重组“WTO”了。我们是工科院校,校风一向很淳朴,淳朴的有点接地气,像这种妖魔级着装的在校园里应该算是少见的,而我一下子就认识了三个。回到宿舍我就有点萌生退意了,后来跟老大说,我怕这几位不是什么善类,别再有什么帮派之争,搞不好我就跟着学坏了,那一年我20岁,单纯的有点稚嫩。后来碍于小单的情面,还是按时去练舞的教室,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些夸张的外表都是唬人的,他们混黑社会的潜质可能还不如我。“虎哥”是朝鲜族,朝鲜语跟韩语本就是相通的,他貌似又有点韩舞基础,自然是他带着我们学习。有次不知从哪弄来台电视,几个人就看着下载的视频学习,放的好像是“亚洲舞王”张佑赫的机械舞,记得我高中时的女同桌倒是很迷张佑赫,整天佑赫长佑赫短的,弄得我很苦恼。五个人就那么一点点摸索的练着,后来还有回因为谁的站位不够惹眼吵了几句,我想这还没怎么样那,就开始有想法了,这要是真的怎么样了,也长久不了。再后来,我只跟他们去买了次练习舞蹈的光盘,听小单说他跟“石头”吵了一架,组织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在校园里,有时候还能碰着这几位兄弟,打个招呼就过去了,看到“虎哥”的时候,我依然会偷偷学他走路的姿态。有次从外面回来,天已渐渐黑了,打老远看见“石头”扶着一醉醺醺的女孩往校外走,一看已不是他练舞时陪在身边那位了。我想,女孩思想单纯点反倒凸显可爱,要是头脑简单就只能另当别论了。
就这样,这四年下来,我不曾弹得一手好听的吉他,也未能跳得一段像样的舞蹈。
点滴的经历像一段段蝇头小楷记录着我们的青春往事,青春的痕迹抹也抹不掉得粉饰着我们的璀璨年华,那些时光,笑得最放肆大声,玩的最没心没肺,连伤心都伤的那么支离破碎,有什么理由,不怀念一下如此无瑕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