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海的波澜
‘内森梅林’号空天战舰正在展开它巨大的附翼，龙骨传来的异响表明这艘建造于大灾变之前的船体已经不堪重负频临极限。
船长钱德勒站在舰桥，看着缓缓扇动起来的主翼，他相信他的船，这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航行。如果说大灾变的毁灭都不足以动摇它庞大无比的躯体，那区区的一次普通短程航行又怎么能够令它就此告饶？魔水晶的力量绝对不会让它不堪重负的。
钱德勒挺拔的身姿如同他的船一样，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大副崇敬的眼神同样也表明了这一点。
“前进三。”钱德勒淡淡的说道。
“前进三！”领航员重复了命令，同时推动了一下位于操作台的变流节器，将命令传达到了动力室。夜航总是会令人感到不安，但来自商会的指令，这一趟一定要最大限度的保障货物的安全，所以‘内森梅林’号将安保的人员增加了一倍以上，非战斗人员也都全部配备了防身的单发火桶枪，能够在近距离产生极大的攻击力，撕裂挑衅者的任何组织器官，但要注意的是，毕竟这些都是百年以上老家伙了，走火的可能性也许会更加大于它所产生的防御几率。
大灾变过后的科技并未更加发达，在魔法与剑的时代，它甚至都算不上一门学术。科学之神已死，在这混乱的时代，能够学会通过咒语操控更为先进的自然力量，才更是人们的需求。虽然在上流社会，依旧有那么些自称为教徒的研究者们，对科学之神抱有着极度的崇敬，他们也许在将来是能够让科学之神再度复活，但那至少也不会是现在。
‘内森梅林’号的主炮是九门可以蓄能发射炎爆飞弹的三百毫米口径的庞然大物，分别位于左右两侧三门和前两门后一门，齐射的时候，能够照亮整个天空，不过，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大灾变时候为了逃出港口而炮轰沿途被损坏船只为自己营造线路的那一刻。
虽然保养有佳，但会不会炸膛，就不得而知了。
十六海里的时速已经达到最大航速，‘内森梅林’号的船首逐渐离开了水面，缓缓的腾空。尾翼控制着平衡，‘内森梅林’号保持着良好的姿势，一点一点，开始向空中行近。
魔水晶不断提供的动力为展开的四副飞翼送去升力，海员们的呐喊逐步被风鼓产生的巨大声响所掩盖，舱内各种命令也开始从沉着转变为吼声，这种状态只有当船进入一个稳定的高空才会平静，附翼扇动提供稳定升力，一切才会归于平静。
其实钱德勒总有些感觉今天晚上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他却说不上来。他缓缓踱步，走到了舰桥后方，透过巨大的落地舷窗，看着甲板上忙碌着的水手们，一切似乎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月之女神将航路照耀的波光粼粼，战舰后方的维特安港已经开始了沉睡，就好像像一名温婉的女子，正在褪去华丽的舞衣；城市星罗密布的灯光随着“内森梅林”号不断提升的高度和距离不变换着，最后化为海平线上一点若隐若现的光斑。
但多年的航行经验让钱德勒始终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声忽然响彻云霄，伴随着一道绿色的闪电，划破了天际。
淅淅沥沥的水滴从天而降，转瞬间磅礴而来，狂风作响，“内森梅林”号嘎吱嘎吱摇晃的厉害，下方平静的水面开始了波澜，暗涛汹涌。
“内森梅林”号很久没有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乘风破浪了。钱德勒不由自主的整理了一下帽檐，皎洁的月光，逐渐被吞噬，航行可见度已经降至最低，桅杆上的观察员不断的变换着信号灯，竭尽全力地指挥着航路，可黑暗就像一层不透气的薄膜，一点一点的将“内森梅林”号包裹起来，直至光芒完全消失。
钱德勒紧握了握手，他让大副拿来雨披，打算去舰桥的边缘走廊上看一看，这样的黑暗，他从未见到过，钱德勒心里有些发怵：只要船能到达云层之上，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不过是一场常见得暴风雨罢了！
忽然之间，一切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呐喊声，鼓风机也好似停止了运行，诡异的安静。
钱德勒点亮手持魔水晶，走出了舰桥，海员门正面面相觑，互相大喊着，可就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眼神，他们转头望向站在舰岛上船长，手足无措。
钱德勒也非常迷惑，他私下张望着，想寻找出一些端倪，可什么都没有发现。忽然钱德勒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拍自己，一回头，看见大副正疯狂得指着水面，张大了嘴在说着什么，可没有任何声音。
钱德勒感觉自己的毛孔都竖了起来，贴身穿着的上等棉质内衬被汗水紧紧吸附地在皮肤上，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
钱德勒快步的走到船舷，低头望去…
仿若来自地狱中的嘶吼，凌厉而尖锐得令人恐惧的声音仿佛穿破了耳膜，让人不由自主得捂住耳朵，钱德勒和其他人一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隐约看见，水下一个巨大的身影划过。
忽然之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耳鸣过后一样，各种声响接踵而至，风鼓的机械声伴随着海员们的嘈杂，船体依然在平稳地保持着姿态爬升高度，就像一切都是梦境一般。天空中又响起了两声闷雷，浓厚的云层中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月光，没有任何异常。惊醒过来的海员们相互谩骂着，相互嘲笑着对方的怯懦，太正常不过了。
钱德勒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顾不上掉落在地的水晶灯，大步流星的走向舰桥。
大副忙不迭的小跑跟上，他从未见到过船长如此紧张，一定大事不妙。
钱德勒还没有来得及走入舰桥的外门，船头前方的水面就像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撕扯开来一般，海浪腾空而起，一个巨大的身躯破水而出……
钱德勒见到了一副他此生难忘的恐怖画面——巨大的阴影将那些微不足道的光芒再次遮蔽，沉重的吐息让人毛骨悚然，刺骨得寒流伴随着这怪物的每一次呼吸不断敲打着人的精神，翼展近两个艘“内森梅林”号的怪物正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这艘空天战舰，将它拦截在自己的胸前。
一条龙，浑身腐肉的骨龙。
“原谅我吧魔撒！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钱德勒喃喃的说着。
腐烂的身躯也掩盖不了这条龙曾经那令人窒息的庞大。这地狱般的生物不断的拍打着双翼，强劲的风几乎将“内森梅林”号吹翻。
它突然昂起头，用力拍打了一下褴褛的肉翼，卷起的狂风让“内森梅林”号偏离了航线，伴随着强大的推力，它迅速的冲向云霄，悬停在空中，尽情的舒展了一下身躯，遮天蔽日，一个漂亮的空翻之后，它借助向下俯冲的速度，朝着“内森梅林”号疾驰而来。
“主炮准备”！大副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九门主炮开始调整姿态…可这一切，对于高速俯冲而来的骨龙而言，都太慢了……
“内森梅林”号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钱德勒眼睁睁的看着骨龙冲向自己的船，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今夜如此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钱德勒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什么都结束了。
巨大的冲击将“内森梅林”号在半空中解体，骨龙喷出两道龙息将这一切化为灰烬。乌云散去，水面波澜不惊，仿若恒古以往都如此平静，惨白的月光依旧平静的照耀着这片水域，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路西迪卡忽然睁开了双眼，如猫一般闪烁着光芒的眸子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依旧在沉睡中的维特安港，对这近在咫尺的灾难毫无察觉，红胡子酒馆面朝大海，等待着迎接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