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强不息,所以命运多舛(二)

图片发自简书App

接受好意

安儿上去上大学的这天,坐在村长家的车上,除了妈妈,还有一个人在远处目送她,就是他的王宝哥。

安儿长得像妈妈,白皙的皮肤,会说话的大眼睛,个子高挑匀称,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虽然穿的都是邻居姐姐的旧衣服,但是一点也不妨碍男生们被她吸引。从高一开始,时常有男生给她送早餐,送发夹,安儿统统拒绝了。王宝也是其中一个,他是安儿的同班同学。在一众追求者中,王宝不是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但是,是最有诚意的一个。别人被拒绝一两次就放弃了,王宝却坚持每天买好早餐,放在安儿的座位上。

其实安儿并不想恋爱,也很讨厌男生来烦她,甚至都不需要女同学做她朋友。在安儿看来,这些都是在浪费时间,她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实现。

常年的营养不良导致安儿有严重的贫血,而这几天因为安儿爸又把家里的钱都输了个精光,所以安儿前一晚只喝了一点稀粥,早上来上学前更是什么都没吃。这才上第二节课,安儿就虚弱得已经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了,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晕过去了。好在这时下课铃响了,安儿拿起桌上的牛奶面包吃起来,还有一个白煮蛋。渐渐地,安儿苍白的脸开始有了一点血色,又开始认真听课了。这一切都被王宝看在眼里,当安儿拿起面包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在这之前,放在安儿座位上的早餐,安儿从来没动过,王宝只能等放学了,拿着路上吃。而今天,毫无征兆地,安儿开始吃他送的早餐了。他相信:安儿一定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将近一个月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安儿今天吃了牛奶、面包、鸡蛋,明天要不要给她换换口味呢……”王宝暗自思忖。

“走吗?”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儿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还对着自己说话,王宝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过她说了什么,安儿说了什么呀。王宝暗自抓狂,他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但怎么耳朵突然还不好使了呢!

“要一起走吗?”安儿又说了一遍,看着王宝抓瞎的样子,心里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走,当然走。”王宝拎起书包就走,完全忘记今天要值日的事,也忘记了还没把书放到书包里,背上一个空包紧紧地跟在安儿身后。

更进一步

“王宝哥,我觉得韩老师推荐的参考书挺好,你买吗?”安儿一边走一边说。

王宝的血压又一次升高,“哥,安儿叫我哥,我太幸福了,那我可以叫她妹妹吗?还是叫安儿。”这之前他们都还没怎么说过话呢。

“糟糕,安儿又问我什么了,王宝,你要冷静下来,不然安儿会以为你是一个聋子。”王宝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努力回忆安儿刚才说了什么,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想不起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聋子。

“王宝哥,你没事吧?”安儿看他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没,呵呵,没呀,安儿,你刚才问我什么?”王宝回答,同时提醒自己,从现在开始不能再那么不正常了,不然非把安儿吓跑不可。

“我刚才是说觉得韩老师推荐的参考书挺好,想问问你买不买。如果你买的话,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看?”安儿漫不经心地说到。

“买的,韩老师推荐的书我也觉得特别好。”其实王宝根本不知道韩老师推荐了什么书,自从安儿吃了他买的早餐开始,他就再也听不见老师们在说些什么了。“安儿,明天周六,不如我们一起去买参考书吧。买了之后你可以先看,我什么时候看都行。”

“我放假还要帮妈妈干活呢,你先去买吧,周一到学校里再看。”

“好。”王宝想着自己可以和安儿看同一本书,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仰。

这个双休日王宝什么也没干,就折腾买参考书的事了。周五晚上王宝去找了同学高盛--王宝的哥们兼同桌,打听韩老师推荐了啥参考书。这个高盛听说王宝要去买,立马要求王宝帮他也带一套,否则就不告诉他书名。王宝知道书名后立刻回家,央求她妈第二天带他去县城买书。原本是可以叫他爸开车送他去的,他爸是跑运输的,有点家底,前两年买了一辆桑塔纳。偏偏这两天王宝爸跑长途去了,王宝只能求她妈带她去。王宝妈坐自家车去县城习惯了,很希望儿子能等爸爸回来再去,但王宝死活不肯,一定要第二天就去。王宝妈拗不过儿子,再加上又是和学习有关的事,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母子俩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参考书买回家,累得够呛。

王宝把参考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立马躺倒在了床上。想到安儿将会和她坐在一起看同一本书,王宝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想想笑笑,笑笑想想,王宝竟睡着了,梦里都是他的安儿。

短暂甜蜜

第二天一早,王宝将早餐放在了安儿的课桌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接下来的一整天,除了看看他的安儿,就是盼望时间可以过得更快一些。王宝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感觉过得特别慢,老师的课也讲得最枯燥,他完全听不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时间,王宝看安儿快速走出了教室,王宝立刻跟了上去。王宝就这样一直跟着安儿走到了村尾的小溪边。

这时安儿放慢了脚步,好像在等王宝。

“王宝哥,谢谢你给我买早餐。”安儿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一边说,一边对着王宝微笑。

“不用谢,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都给你买。”王宝看着安儿说,他从来没看过安儿微笑的样子,还是对着他一个人微笑,他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对了,参考书买好了,我们一起看吧。”

“好啊,前面有一块空地,还有一块大石头,很适合看书的。”

打那以后,每天放学,安儿都会和王宝一起看参考书做题。王宝也不敢再乱花零用钱了,全都存起来,给安儿买早点,或者安儿看中的参考书。

高中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三年里,除了吃王宝送来的早餐,安儿只是和王宝一起学习,偶尔会问王宝:“这题你会了吗?不懂我可以教你,我都会了。”

“会,我会。”王宝每次都这样回答,但其实他连题目都看不懂。王宝原本不算成绩特别好的学生,但考个大学应该没问题。可是自从安儿接受他的好意之后,他的心思完全放不到学习上了。

三年里,偶尔王宝会对安儿说:“安儿,你真好看。”

这个时候,安儿就会红着脸跑开。王宝觉得,那一定是因为他的安儿特别单纯,所以害羞,但安儿一定是喜欢自己的。还有一次牵手的经历,更坚定了王宝的这个想法。

那是在一个初冬时节,天很冷,夜也来得很快。因为快期末考试了,安儿就想多看一会参考书。结果当她站起身来时,发现腿早麻了,手也冻僵了。王宝看着冻红了的安儿的手,立刻心疼地牵起安儿的手,打算给她搓搓手取暖。

刚搓了一会,安儿就抽回了双手,转过身往家走了。

王宝跟在后面,看安儿低着头,红着脸,以为安儿生气了,毕竟自己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牵了她的手。

“你回去吧,我快到了,明天见。”安儿柔声说。

这一句“明天见”让王宝总算能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了。

但是王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担心任何亲近的举动会吓坏安儿,并最终导致他失去安儿。他可以等,等他的安儿慢慢长大,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年。

委婉拒绝

高考结果出来了,安儿如愿考上了心仪的位于省城的重点大学,而王宝却连大学都没考上。其实王宝的成绩原本并没有那么差,虽然考不上重点大学,但是考个普通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这三年他的心全用在安儿身上了。每天他都会琢磨第二天给安儿准备什么早餐,上课时偶尔看看安儿,然后不由自主地笑笑。晚上回到家,或者周末休息时,王宝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匆匆完成作业,然后就是躺在床上想他的安儿。有时会回忆过去,有时会憧憬未来,有时只是单纯地想想安儿的样子。这时候,时间会过的特别快。

王宝也不希望只是单纯地思念,他也想约安儿去爬山,去看月亮......但无论是哪一种邀约,安儿都会以学习为由拒绝。

虽然他每天也会和安儿一起看书做题,但他压根看不进去,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偷偷地看他的安儿。偶尔安儿抬起头,王宝就会立刻假装在看书,或者思考问题。

刚知道高考结果的时候,王宝有点接受不了。倒不是接受不了自己落榜,而是接受不了他将和安儿分开,而且可能要分开四年。但他立刻冷静下来,然后和父母说:“我要去省城打工。”王宝爹当时正在喝茶,气得把杯子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打什么工,家里不缺这点钱,你必须去复读,直到考上大学为止。你要敢去打工,就不要认我这个爹。”王宝爹虽然因为会开车,脑子活,跑运输挣下了一份家底,但在村长等村干部面前总感觉低人一等。他要让儿子念大学,到时也做个公家人,而他就是公家人的爹。

“对呀,你还小,干嘛去打工呀,还是去那么远的省城。不就是高考没发挥好嘛,再考一次就是了。”王宝妈安慰儿子,她认定儿子是觉得成绩差,没面子才要去远方打工的,只要好好劝劝,他就会想通了。

王宝啥也没说,跑了出去。王宝爹刚想去拉王宝回来,王宝妈挡在了王宝爹面前:“孩子心里不好受,让他自己待会儿。娃一直很懂事,会想明白的。”

傍晚,王宝到后山找安儿,他知道这个时候安儿会独自到山上捡些柴回家。

“安儿。”王宝轻唤了一声。

安儿回过头,看见王宝,一脸错愕。

“安儿,我已经和爸妈说好了,会去省城打工。你放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千元钱,硬塞到安儿手上。“这是我攒的压岁钱和零花钱,你拿着,到了大学千万别委屈自己。”

安儿把钱还给王宝,转过身,望着远方,说:“我喜欢学习好的男孩。”

我会一直等你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王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然后开始暗暗地骂自己:“王宝啊王宝,你不是自认是最了解安儿的人吗?安儿喜欢学习好的男孩你都不知道?安儿总是问你题目会不会,一定是希望到时和你上同一个大学,你怎么那么笨,那么蠢,现在怎么办?”

安儿看王宝呆呆地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动,便背起柴准备离开。

王宝冲到安儿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先是抓住安儿的手,安儿的柴都掉在了地上。王宝把安儿紧紧抱在怀里。安儿被吓坏了,当安儿知道王宝落榜后,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个人的关系。之前为了考上大学,为了完成自己目标的第一步,她不得已暂时接受了王宝,她也有想过,两人将来为了一起实现她的目标而努力,但前提是王宝也要考上大学。当她今天捡柴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身影往她这边走来,她知道是王宝,她决定向王宝坦诚自己的想法。

“安儿,我不让你去上大学,我要每天和你在一起。学习好有什么用,不就是能挣钱吗?我和我爸跑运输,也能保证你衣食无忧。”王宝有点语无伦次,但是他太害怕失去安儿了:“安儿,我马上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你们要啥尽管说,我们家全都答应。我绝不会让你走的!”

王宝越说越激动,安儿越听越害怕。她不要待在这个家,这个村,她恨透了这个家的人,这个村的人,她唯一的机会就是考大学。她从来不敢浪费一秒钟,就是怕会错失这个机会。

安儿没有推开王宝,而且伸出双手环抱住了王宝的腰,踮起脚尖,把头靠在王宝的肩膀上。“王宝哥,你真的喜欢我吗?。”安儿在王宝耳边轻轻地问。

得到安儿身体上回应的王宝只觉得幸福来的太快了,他从来没有与安儿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安儿的身体好软,头发好香,声音好好听。

“嗯,喜欢。”王宝稍稍往后退了退,看着安儿的眼睛,一边点头,一边坚定地回答。

“可是我不想在农村生活,我想去城市生活。王宝哥,你去复读好不好,明年也考到我的学校来,还给我买早餐,陪我上下课。”安儿一边说,一边把头埋在王宝怀里。

见王宝没说话,安儿又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刚才还说所有要求都答应,原来是骗人的!”

“我去复读。”见安儿生气了,王宝立马回答。其实安儿把头埋在他怀里时,他就什么都答应了,即使前面是火坑,只要安儿叫他跳,他也绝无二话。关键是想到自己已经三年没好好学习了,要考上重点大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男人说话要算话,而且去城里生活是安儿的愿望,我一定要帮她实现,我一定要考上重点大学。”王宝在心里暗下决心。

安儿一边微笑一边对王宝说:“我们的事我还不想告诉家里人,我怕我爸到时不让我去读书,那我肯定会伤心死的。王宝哥,你会和我一起保守秘密的吧。”安儿睁着她的大眼睛看着王宝,问道。

“当然,我怎么会做让你伤心的事呢。”王宝坚定地说。

“那你快回家开始学习吧。”安儿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

王宝冲她点点头,朝家的方向走去。但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把一千元钱塞到安儿手上:“我在家用不上,你拿着,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王宝说完快步走回家,一进家门就对父母说:“我要复读,你们快去帮我办。”然后就一头钻进自己房间,捧起书本读起来。

回家的路上,安儿的脚步轻快地不得了,她对王宝的判断还是正确的,只要是自己说的,王宝都会照办。一起读书三年,王宝的学习成绩,安儿还是清楚的,荒废了三年,别说重点大学,普通大学王宝都不可能考上。

有时候,谁也不知道一句话的力量能有多大,譬如这句:“我会一直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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