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会因为失去一朵鲜花而变得黯然,失去他,即使是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也依然光彩。
我叫林宸宇,今天是我29岁生日,也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十一年。
我是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的他,那时候的他刚刚二十三岁。他叫邢裕,是个年轻的创业者,他爱笑,风趣幽默,又很文雅,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希望。
那时候的他光芒万丈,是让我甘愿追随的。
我那时候非常叛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年,打架,吸烟,喝酒,逃课,到网吧通宵打游戏,出了名的不服管教。
我成绩不差,遇见他之后我也慢慢的做回了一个听话的好少年。我不再逃课,不再抽烟喝酒,不再通宵打游戏。
我考了离他最近的名牌大学,我用我所有的课余时间去陪伴他,照顾他,他很忙的,但是只有有时间就一定会陪着我,照顾我,我们一起在大学城外租了房子……
大学毕业后的那几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的公司成功上市且规模逐步扩大。我结束了我的大学生活,进入了我一直都想进入的服装设计公司,我们从出租屋搬进了全款买的新房子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打电话给他,他也总是说公司很忙,他总说等这一阵子忙完就回家来陪我。
其实我也很忙,我成了设计部的总监,每天都要很多事情要处理,经常忙的一坐就是一整天,但即使这样,我也总能找到时间去等待他。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那天是我生日,他一大早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有半年多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亲爱的宝宝,生日快乐!”我听见电话里传出他愉悦的声音。
“你今天回家吗?”我只想他能够好好陪我过一次生日。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但因为我的生日是在七夕的情人节那天,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公司都会有活动,很忙,所以我的生日每年都有一个人过的。
“宝宝,对不起阿,今天公司这边有事,我可能回不去了……”他抱歉的说。
“没事,生日年年都会有,工作重要”我其实已经不在乎他能不能陪我过生日了。
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恋爱是和手机谈的,我与他的夫妻关系是和空气处的。
后来我知道,七夕那天,他其实是有时间的,只是没时间陪我而已。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去接她去了,那是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不过她和他同岁。那天,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
再后来我就明白了,从一开始我就只是那个人的替代品。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回来了,我这个代替品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他不再表现一副很爱我的样子,也不再唤我宝宝,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每一次和我说话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厌烦。
他希望我主动离开,他不想让她知道有我这个替身的存在。
一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我刚刚十六岁,还是一名优秀的高一学生,一个雏凤清声的少年,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学会抽烟喝酒,旷课打游戏,也没沾染什么其他的坏毛病,是个十足的三好学生。
我二十七岁的生日那天,我一个人坐在窗前抽了一盒烟,喝了一听酒,他依然没回来,他或许早就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了。
其实在那天之前他刚因为他的白月光打掉了我一颗牙,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当宝贝一样宠着,又怎么会让她在我这里受一丁点委屈呢?我不该去见她的。
嘴角的淤青特别明显,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他给我的承诺就像那些玫瑰花一样,枯败。
我已经不常去公司了,我一年前就加入了董事会,手里拿着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在这样一个大公司里,百分之十的股份所存在的价值是我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现在我除了偶尔还会出一两个设计作品之外,其实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很少。
中秋节那天,他回家了,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人,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他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书,我拿起那份离婚协议,当着他们的面撕得粉碎,心里没由来的畅快。
他冷冷的直视我,当即甩了我一巴掌,扇的我脑袋嗡嗡的响。
“邢裕,你想让我同意跟你离婚,好给这个女人腾位置,你做梦!!”我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如愿,就是想让她成为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凭什么他们要把自己的完美结局建立在我的痛苦上。
他伸出手掐住我的脖子,让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听见他说“林宸宇,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
我拼尽全力掰开他的手,蹲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我抬头看向他,这个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像藐视一个蚂蚁一样藐视着我。
“我恶心!哈哈哈哈哈哈哈!邢裕,你他妈睡了老子这么久,有什么资格说我恶心……”林宸宇突然笑了,像个癫狂的疯子一样。
他皱了眉,踹了林宸宇一脚,低声骂了一句“疯子”,就带着他的白月光走了,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把门反锁。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就失了混身的力气,蜷缩在地上,心口疼,好痛好痛,眼泪顺着眼角直直地往下掉,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好疼啊,初学机车的时候,腿摔断了我也没皱一下眉头,我明明是不怕疼的啊!
二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还是没回来,阳台上的玫瑰我养活了十年,终于是彻底死亡了。
二十八岁的那年秋天,医院查出我得了癌症,最多还能活两年半,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轻松,这样煎熬的日子好像能看见尽头了。
我自己拟了一份离婚协议,又找来律师拟好了一份遗书,我把两份文件都签了。留下这里的钥匙,独自开车走了。
我从那以后就没再回去过,那段时间我的心里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二十九岁的生日这天,我见到了我十七岁时的一个朋友,他叫闫烨,现在是HY公司的总裁。
他看着如今的我,眼里闪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
“宸宇,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吗?瘦了很多吗?还好吧!你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什么好,你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看着这么瘦,脸色还这么差。”说完,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瞬间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说道“我回来好些年了,基本都在蓝城。你一直都在坤城吗?”
“嗯,高三的时候和家里闹掰了,后来就没再回去过。”我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漠然,那时候我一心都在邢裕身上,为了他,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父亲大怒,让他和邢裕断了,别然就从此断绝关系,再不来往。这些年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去过。
“你的机车呢,还在玩吗?”闫烨随口问到。
“工作后就没在玩了,很久没跑过了。”我摇了摇头,上一次玩还是个未成年,连个驾驶证都没有,还被警察抓到了好几回。
“怎么不玩了?”他问,见林宸宇眼底闪过几分失落,察觉到可能是触及了他不太好的回忆,又觉有愧。
“要不你上车,我带你去兜兜风”他递过来一个黑色头盔。
“好啊!”我将心头的不快一扫而过,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
摩托车发出阵阵轰鸣声,下一瞬呼得冲了出去。我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想着我曾经也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机车少年。
我和他在一起玩了好几天,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他是HY公司的CEO,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我送他回蓝城的那天,天空下起了太阳雨,这几天他老劝我去医院检查,他再提的时候,我笑着应了,药快吃完了,也该去看看了。
“我要回去了,抱一下,好吗?”闫烨向他张开双臂,温柔地笑了一下。
林宸宇上前几步给了他一个大大方方的拥抱,“再见了!一路平安。”
“宸宇,有时间就回蓝城看看吧,你家里人很想你。”他们都很想你,我也是。宸宇,你知不知道,你向我走过来的那几步,是我多年的梦中所求。,是我十几年如一日的等待。
“好!”我笑着应了。却暗道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这几日倒是过得开心真切。
我看着闫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回蓝城,我还能回去吗?我还有资格回去吗?没有了,最疼爱我的祖父在我离家的那一刻急地心脏病复发,当场去世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回去呢?早就回不去了。
正往回走,一辆车突然停在面前,是邢裕,他力气很大,一下子把我拽进了车里。他用质问的语气冲我吼:“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你放开我,他是谁与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林宸宇,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老子还没同意离婚,你就巴不得爬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去了?”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你不就是怕我乱搞给你丢脸吗?现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和谁在一起,爬不爬别人的床都和你无关。”
“啪!”林宸宇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怔愣,凭什么,邢裕可以和情人一起来羞辱他,他却连有一个朋友都不可以!
“离婚,我同意你离婚了吗!!?林宸宇,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吧!”
他见我撇着头不说话,又顺势嘲讽道“怎么,哑巴了,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林宸宇,你也就这点能耐。”
他不再说话,把车开到最近的五星酒店,拽着我下了车,一路拽进了酒店的房间里。
邢裕前几天就听人说看见林宸宇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刚从国外回来就听见盯着他们的人汇报,他们这几天都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刚到家又听说他们去了机场,又急匆匆的开着车过去,刚到机场就看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抱着一起,没由来地一阵烦躁。
“林宸宇,你和他睡过几回,就凭你在床上的技术,你说,他会不会回头就把你给忘了?!”他把林宸宇摔在床上,拽过他退避的脚裸,期身压力过去。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滚开!!”林宸宇怕急了这个时候的邢裕,拼命挣扎着。
“啪!”邢珢猛地一巴掌打的陈桓脑袋嗡嗡的响。
“离婚,我什么时候同意你离婚了,陈桓,还没离婚呢,你就着急爬别人床了,你真够恶心!”
林宸宇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早就已经不认识他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脸颊上清晰地印着巴掌印,疼,火辣辣的疼。
“邢裕,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了你”
林宸宇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衣服被撕碎,看着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像对待最低贱的妓子一样的羞辱。
凌晨五点,林宸宇被身体的疼痛唤醒了,他整个人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疼,浑身都是各种各样的青紫红痕,身体疼,心更疼。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邢裕的胸口上,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拥有他祈求过无数次的温暖,他尽可能的忽略身体的不适,心里的疼却怎么也忽略不掉。
“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你怎么就不喜欢我了呢?你以前明明说过,跟你的话,你永远不会……让我难过,你骗我,你骗我……”他觉得委屈,他们曾经那么好,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邢裕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什么东西好像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管他怎么努力想要抓住,那样东西还是在不断远离。
他一下子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听见哭声,听见林宸宇的声音,发现他趴在自己胸口上,听见他说自己为了追他随口承诺的那些话,不由地嗤笑出声,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在清醒地意识到林宸宇在的那一刻,他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呵!我就是骗你的玩笑话,你自己还偏偏深信不疑,眼巴巴得往我跟前凑。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林宸宇一下子愣住了,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落到如今的田地,而他却说只是一句玩笑话,一句玩笑话,自己却当了真,放着好好的小少爷不做,气死了爷爷,和父母断绝关系,跑去住出租屋,十几年不敢回家,我到底图什么呢?我到底在图些什么啊!
“玩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玩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宸宇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他脑子里回想着这些年的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哭着哭着又笑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归结到底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话……
“林宸宇,你笑什么,疯子!!”邢裕嫌恶地推开他。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林宸宇被他关起来了,邢裕在他的脚腕带上了铁链子。铁链的尽头嵌进了墙内。
“林宸宇,听说那个闫烨到处在找你,你这么就这么贱呢,除了会勾引别的男人,你还会什么?你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婊子而已,你是不是还在奢望他能来救你,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你永远都只能被关在这里。”
“你关不住我的,邢裕,我总归是要走的。”林宸宇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走,林宸宇,你还能去哪里?去找那个男人是吗?”
之后的几天,不管邢裕说什么,林宸宇都不再说话,他沉默安静地像是死去了一样,他本性不是一个这样安静的人,这样的沉默林宸宇不知道为什么却让邢裕感到了一丝害怕。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正一步步的离他越来越远。
林宸宇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药了,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他最近总是在不知不觉地掉眼泪,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癌症正在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生命,他越来越瘦了,原本姣好的面容也越来越憔悴。
在与外界隔绝的一个月之后,林宸宇晕倒在了浴室里,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淌了满地,邢裕见他久未出来,推开浴室的门,便见他倒在血淋淋的地上,嘴角还不断溢着血。
那一刻,他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把林宸宇从浴室里抱出来,慌乱地解开他脚腕上拷着的镣铐,急匆匆地开着车把他送进了医院。
经过14个小时的抢救林宸宇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癌症晚期,林宸宇得了癌症,可能随时都会……邢裕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林宸宇瘦成那样只是因为他不好好吃饭,却没想过,他会生病,他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
“他怎么样?”邢裕急忙问医生。
“邢先生,林先生的情况不太好,可能随时都会再次出现病危的情况,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邢裕看着那个人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他的脸色苍白的像是快要死去了一样,邢裕看着他昏睡中邹起的眉,不禁想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了,三年前,四年前,六年前,还是从更久之前。
他怎么会突然就得了癌症,突然就成了癌症晚期,怎么会这样,他想把他关起来,一辈子都关在自己为他打造的大铁笼里,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林宸宇会死。
他们认识十几年了,邢裕想起林宸宇十七岁的样子,一个一米八五的少年,为了给兄弟出头跟几个比他还高的混混打架,他一拳把其中一个的牙打掉,对面急了,就开始下黑手,怎么狠怎么来,林宸宇那时候傲极了,下手又快又狠,一场架打完,林宸宇虽然挨了两拳,但对面没一个讨到一丁点便宜。
义气,骄傲,凶狠,阴鸷,这是十七岁的林宸宇。温柔,体贴,乖巧,可人,这是十八岁以后的林宸宇,后来的他卑微入骨,如今的他连命都快丢了。
他突然想到林宸宇在机场和他说,他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他,是啊,他认识我,谈了一场恋爱,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弄丢了。
医生说林宸宇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实际上他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撑过去,就在那周星期三夜里林宸宇突然病危,在推进手术室的两个小时后被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怎么会?他怎么会就这样死去了,他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他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邢裕看着他失了血色的苍白面容,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哭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不在乎他吗?
是我对不起他……林宸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