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坐在电脑面前,突然想到一个比喻:家乡的大山是母亲叉开的双腿,而怀于胎中二十载的我在去年的艳阳里终于出生。
如今远走高飞也有一段时日了,一直藕断丝连,虽望不见家乡的模样,但是灵魂的脐带热血尚淌。
回忆起来,最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家乡的老屋。
还记得那是高三,乡里的家,从老屋迁到新建成的楼。
老屋是爷爷奶奶住了一辈子的家,不亮堂,没有任何便捷的设施,一切都比不上有热水器,有彩电,甚至有空调的新家。
但每次路过已另作他用的一层房子,总会不住眺望那颗不知何时被伐掉的歪脖子树,想着上面结着的硬小的番石榴,想着从那稀疏的枝叶中大片漏下的阳光打在互啄的大红公鸡身上,一旁择菜的母亲,屋前抽着大烟的爷爷,被蚊子叮的抓耳挠腮的我。
但也只是想着,院子里,只留下一地阳光。
一切都会变的,住址如此,样貌如此,再见面聊起的话题也是如此。长辈口中的“长高长大”现在也替换成了“努力学习,工作挣钱,为村里争光”,小时候的“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不也被“是,好的,一定会”给覆盖?
一切回想起来,岂仅仅是人非,连物是都没有,年年岁岁花相似,也只是相似罢了。
罢了,至少还能听着念叨。
又想起了当年进山扫墓时,妈妈的感叹:这次阿叔没跟着我们进山,我们就迷了路,老一辈的,他们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我们还能找到扫墓的路线吗?
以前老是没能读懂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只能大致猜到为什么乡愁在邮票,船票,坟墓,海峡中辗转反侧。那时候听着妈妈的话,我才恍然彻悟——
乡愁是一种遗憾,是一种无奈,是一种选择不了挽留不住的舍弃。
现在,我们忙着在外奔波,恐怕再回首,自己的根系都断掉了吧?看着自己和故乡,和过去,和相互颔首微笑的亲人啊,每一眼都像是在诀别的时候。就算身在故乡,乡愁也会如风如潮,如火如荼地席卷着我。
突然想提及我最早触及死亡的那一次,我是从表姐的空间里触碰的。
远隔了两小时路程的她在短短两天的时间更新了几条动态,关于我的一位老外婆。最后一条动态是:
何时来,何时去。奶奶您99年前的今天来到这世界,而今天5:20您离我们而去,奶奶一路走好,我们永远爱您!
我们永远爱您!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实则重若千钧。
妈妈的身体也很多毛病了,某个夜里甚至还把这位女强人疼到哭。哭得我失了分寸,跟着落泪。
现在,她扭到脚一个月过去,我已经不能像当初那样还能陪在身边了。也许就正像席慕蓉的《流浪者之歌》那样说的:
在异乡的旷野,我是一滴悔恨的融雪。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并不是想着那片山,那片水,那片今年没有拜见的坟,那一只上了供台后又被分而食之的鸡。
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但成长就是如此。
为何背井离乡?因梦踌躇远航。
2017/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