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碎江南

《雨碎江南》

————作者:明里

本文章由盛熙文学社成员:“明里”作,未经授权不可随意删改,不可用作任何商业用途。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雨碎江南的季节,一位少女着一袭素裙,撑着油纸伞独自漫玩在幽静小巷。在烟雨浩渺的景色中,她似精灵般,脚步轻轻踩在被雨浸湿的青石上,雨点打在油纸伞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和着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不知踩过了多少青石,少女似有些累意,抬头便望见江面上屹立上的石桥,桥的那头恰巧有座小亭子。

蹦跶着跑进了亭子里,一路上留下银铃般的笑声。丝毫不顾及自己已经凌乱的发丝,看来,她很是喜欢这雨呢!于此同时,石桥的另一边,一阵急匆匆却又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她弯腰整理裙衫,放下纸伞,抬头便看见,一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翩翩少年,他定是未带雨具,来这儿躲雨。看他手里的画与笔墨,他应该是在此作画。

少年慢慢展开一副还未完成的画,幸好裹在衣服里并未全湿,正仔细地擦拭着,眉头紧锁。

少女只瞥了一眼画作,便对这少年增添几分敬佩。只见画面栩栩如生,正是这雾气缭绕的江面景色,抬眸望一眼少年,竟羞涩的别过了头偷笑,世间怎会有如此良人。

她向后稍作退却,少年这才抬起头注意到她。突然间,少女抓着裙角的手更紧了,本想回避,却在四目相对之间失去了控制。

眼前的女子蛾眉清淡,双瞳剪水。少年一时不知所措,放下画卷说:“姑娘,小生楚萧,在此作画,有缘相遇了。”

少女这才缓过神来,浅笑着应道:“小女子何湘,幸会楚公子。”婉转的声音似小黄莺一样便撞入了少年的心房。

雨依旧下着,两人便聊了起来,这场雨似乎专门是为了这两个年轻人下的,直到日暮降临,雨才慢慢停了下来。临别前,两人约定明日正午来此,楚萧专门为何湘作一幅画。

何湘晚上辗转反侧,只要想到楚卿便心如鹿撞。

是日,天气格外晴好,何湘满心欢喜,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还在云鬓上插上了及䈂那年母亲送的发簪。来到约好的地点,发现少年早已等着了。

看到何湘走来,楚卿起身微笑着。何湘也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姑娘先稍作休息,等我研好墨、铺好纸,就可以为你作画了”看着少年体贴的样子,何湘心里更加的紧张了,紧张中又带着甜蜜。

手提起笔,细细描写,楚卿抬起头时,何湘羞涩地回避,在楚卿低头时,何湘便看着楚卿。画作终于完成。何湘走到楚卿身边,看着画中的自己,心悦不已,画中人比本人更多了几分美丽。

以后的日子,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时常见面,绘画谈词,两颗年轻的心慢慢靠拢。

然而,如花美眷,终抵不过流年似水,浮华中多的是身不由己。只一年,楚卿便要离去,去京城考取功名。是啊,他才华横溢,又正安心平淡一生,终生寄情山水?

他许诺,明年定会回来娶她为妻,她亦坚定地说道:“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君可知,在你为我描绘丹青时,在你与我对上双眸时,我就决定等你,一直等。

妆台上积满了灰,自楚卿走后,何湘便无心打扮,女为悦己者容,封锁的妆奁里不知放着多少夺目的饰物。望着墙上挂着的画像,仿佛看到了现在的少年。

那边,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恍如白昼。

楚卿高中状元,宰相设宴招待,如此热闹的场景下,藏着一颗安静却也急躁的心,“明日我就启程回乡,何湘,你等我。”这样想着,似乎忘记了身边的喧闹。

然而上天如此吝啬,吝啬到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要给瞬间抹灭掉。席间,宰相提出要把自己的小女许给楚卿。

楚卿先是一惊,随后立即拒绝。几乎是本能反应,未曾想过后果。被当众拒绝后,宰相心有不快,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将楚卿贬到山西一个不毛之地上任。

那边,何湘常常独自一人来到相约的凉亭,直到暮色西沉,方才离去。

不知走了多久,才到达上任的地方。若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江南相比,说那里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没过多久,楚卿便染上了重病。加之思念何湘,病情日日加重。

那天,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伴随着凌冽的风。窗台上放着一首首思念何湘写下的诗稿。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对着病榻上的他微笑。楚卿一下子激动起来,伸出双臂,似乎想拥抱那可人儿。仅剩最后一口气的他,已分不清虚实,终于,他倒下了。

天上陨落了一颗星星,不知她是否看到了。

一年,两年······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终是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天,她久久凝望着墙上的画像,身子变得很轻,轻的就像长出翅膀.

一样可以腾空跃起。于是,她走进那幅画里,湮灭了如花的容颜。

听说,在午夜时分,行夜的人会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

何湘的魂魄留在了人间,不为别的,只为能再见到楚卿。就这样过了几百年,画像被放置在一所博物馆里,每天过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

直到有一天,一个俊朗的男子走到博物馆,驻足画前,画上的女子似曾相识,他内心突然泛起一阵哀伤,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接着画中人的眼里也开始流泪,直到整幅画被泪水浸湿,画中人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最后只余下一滩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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