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喝母亲酿的米酒,宛若一个温柔的女人,看着没有一丝“泼辣”,浅尝饱含满腔“热情”。温润丝滑,唇齿留香,舒心开胃。就这样从从容容、慢慢悠悠的,滋润你的味蕾,温暖你的脾胃。
每年冬天都是母亲酿酒的好时节。蒸上满满两甑糯软的白米饭,饭熟出锅,加入适量冰糖拌匀摊晾。待米饭凉透后再开始加酒药,母亲说温度太高会把霉菌杀死,米酒则无法糖化发酵。一层层细细撒上酒药,搅拌均匀后将米饭盛入床上的大木盆,薄膜密封,再盖上三四层棉被,压实,在屋内放置一笼温火小炉子。一定要密闭,温度太高或太低都不成,太热酒会浓烈发辣,温度不够则米酒夹生不醒,30到32摄氏度左右最好。
母亲做这一切的时候是无比虔诚的,表情有点严肃,仿佛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口中细细念着“这酒嘛,乱捂乱好,一定会很甜的,捂两天就可以扒了”,两天一过,扒酒装坛,果然酒醒得好,米粒儿糖化变软,看上去水滋滋亮晶晶的,甜甜的酒香味冒着微微热气在屋内弥漫开来,一点刺鼻的味道都没有,真是好酒啊。当然,我和妹妹最喜欢的则是争着睡刚捂过酒的床,甜滋滋的,老做香甜的梦。
于母亲而言,做米酒时旁人是不能乱说话的,要是有谁不知趣的说什么上次捂的酒没醒之类的话,母亲定会严厉教导一番。“做什么都要虔诚一点,食物也能感受到诚意的,心诚则灵”母亲说。“把食物做到位了,是食物最大的福气,也是你们的口福。”
每逢扒酒那日,母亲都会满满装上几碗送与左邻右舍尝尝,“二伯家没做,送过去给他们吃。甜头大家尝嘛,以后长酒胡子就没有那么新鲜了”。刚做好的米酒可以舀着生吃,但对肠胃有些刺激。羼水温煮后便会柔和许多,既不会甜得发腻,酒味也不太浓。通常吃完酒邻居们会自己把碗送回来,顺便在我家坐坐,母亲又会端上刚做的酒水蛋花汤,大家聊聊家常,说说工作,谈笑间酒香四溢。
糯米酒饮法多样,冬天温饮,夏天冰饮。我的童年时光的记忆,似乎也伴着这悠悠酒香温温热热的弥漫开来,冬日的早晨煮上热气腾腾一锅米酒蛋花汤,呵着香飘飘的热气,呲溜呲溜的喝上两碗,一股热流顺肠而下,汇至脾胃,热气澎湃。夏日的午后,打开冰箱,咕咚咕咚吃上一碗冰冰凉凉的米酒汤圆,瞬间神清气爽,倦意全消。
后来离开家,总是一个人。闲暇之余也会小酌一杯,每次喝米酒,都能想起母亲捂酒后被子里温热的甜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