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智浩没想到我会去这么久，早就等得不安了，素妍却趴在后座上睡着了。现在看她已经没什么大碍，我让智浩去后座照顾看一下，熙媛和我坐在了前排。
我给熙媛系好了安全带，她一双大眼睛瞪着我。我不敢直视这双眼睛，低过头去。她叫我：“姐姐，我想拿上我的球……”我一愣，说：“回去姐姐给你买。”她点了点头，把脸转向车窗。我启动了车子，她忽然叫道：“妈妈把球拿过来了！”语气中充满了欢喜。我只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凉意，脚下不自觉地猛踩油门车子夺门而出。
在汉城稍作停留，我办好熙媛的护照要和智浩回国了。素妍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跟我去中国。我想既然她这么认真，而我也正好需要个助手，让她边学习边在我身边实习也好。就答应带上她。而且她对照顾熙媛特别仔细，这倒替我省了许多时间。不几日，我们一行人便回国了。
往后的日子里，我一边在医院对病人进行临床综合心理治疗，一边观察小熙媛离开家乡在新的环境里性格的变化倾向。自来中国后，她再也没有提到过她的妈妈。事实上，我们做医生的基于我们的知识与实践是不相信这些违反常理的事物的。但和熙媛的接触种种，确实让我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抑着我。这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却忽隐忽现的让我难以平复。
所幸素妍对熙媛十分的好，她说熙媛相当于她的实习病人。她要从她身上考验自己。因为我的缘故，智浩也经常带熙媛出去玩耍。熙媛和也认可了他们两个大好朋友。按照现在的状况下去，熙媛不再受环境的影响。生活中不再受到刺激，情绪会得到缓解，智力也会趋于正常。看来，我和素妍的合作很有成效。于是我便向院方申请素妍直接做我的实习助手。这样一可以让她在中国很快的安顿下来，二来她与我在一起可以让她有更多的锻炼机会，这样学习的更快。医院鉴于我的理论与目前临床病人结合后的成果，同意了我的申请。
三个月后，素妍越渐娴熟。我的许多事情已然可以直接交给她去做。我便全权移交了手头工作，全身心地投入了我的论文。熙媛这段时间全由智浩和素妍轮流照顾。在中国的日子她再也没有说看到过怪异的东西。我一边写论文一边观察她的变化。在我看来，我的论文和熙媛的病情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我和她离成功都只有一步之遥。但事情的发展出于意料，那一步有时竟会那么遥远。
周日的夜里，我整理完论搞，长嘘了一口气，全身累得像要散架了。我在桌前稍微静坐，准备在桌前稍微静坐就去休息，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午夜。我看着摇摆的钟摆，眼前灯光逐渐模糊，我双眼不由自主的瞌了起来。
朦胧中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嘭嘭”地声音吵醒。睁眼看到墙上的挂钟兀自摆动，但我看不清时间。一阵情晰的“嘭嘭”声音从我右侧传来。我转头看去，见熙媛不知何时进了我的屋子，正佝偻着身子在角落，手中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地拍着一只粉红色皮球。
我坐直身子，再抬头看她，她的旁边背对着我还站立着一个女人，一头深黑的头发自肩上垂下来。她就那样站立在熙媛的背后一动不动，我看她身形似乎是素妍。我叫她，她目光离开熙媛缓缓转过来。当我看到这张脸，我不禁大叫一声，她长长的披发盖住了她的脸颊。但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双眉下，一双眼睛空黑无珠。我被这样的一张脸吓得失身惨叫。她却自口中发出阵阵尖笑。不见她脚下移动，却缓缓向我靠来。我突然觉得冷气扑面而来，她还笑个不停。声音直击脑髓，这声音令我头痛难当。眼睁睁看着她靠向我，我想走开却感觉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她靠到我身前，一股阴冷的风自她口中喷出：“你欠我的，你还给我！还给我……”说着伸出双手卡向我的喉咙。我想挥手推她，可是我浑身软得似乎是水一样不能支撑。只能瞪眼看着她伸向我的手，感觉口中越来越干，呼吸不出来。我斜眼望向旁边的熙媛，她双手抱着刚才拍的皮球，呆呆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横，心想就这样完了。还有很多事情，父母；智浩；论文……可我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这样坐着。我越来越绝望，她是个什么东西，是鬼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也会变成鬼吗……如果我变成鬼，我就可以找她算账了，为什么要害死我……
正在我绝望挣扎的这一念间，一阵刺耳的铃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眼前的女人和熙媛霍然消失。我从椅子上惊醒，原来是一场梦。我情不自禁地摸了喉咙，只觉触手生疼。刚才的一切似乎是真的一样真切。我大量着房间，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抬眼看了时钟，是午夜一点，我背心起了一阵冷汗。手机在桌上，我刚想去拿手机，电话铃声又响起了。
我拿起话筒，是医院值班科长的声音：“余主任，你快过来一下，你的病人很不稳定，刚才挟着你的徒弟跑出医院了……”我一惊，匆忙挂了电话。
我惊魂不定地开着车，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脑中清晰的浮现着刚才的画面，她空洞眼珠，披肩的长发，口中狂叫着：“你欠我的……”怎么会？我跟她素不相识，难道因为我带走了她的女儿？接着又想到刚才的电话，怎么病人会突然不稳定了。这个病人在这之前不是情况越来越好了吗！这难道也跟黑暗中“她”的出现有关？带着这些疑问，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突然眼前一晃，车子挡风玻璃上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个东西向远处弹了开去。我急忙刹住车，车子的灯光打向道路上的黑暗，前面什么也没有。黑暗处传来轻微的声音，我听不出来是什么。
这时我坐在车里，回想着所有的问题。我不知道刚才到底撞到了什么，但我也没有勇气走下车去查看。午夜凌晨，车子就这样停在马路中央。内心的恐惧由一点一滴积累膨胀成了汪洋大海，片刻间似乎就要将我吞噬。四周静得可怕，远处再也没有什么声息。我想，此刻只要有什么为我壮壮胆，我就有勇气下车去看看。想到声音，我心中一亮。打开汽车电台，一阵阴森恐怖的伴奏从电台里传来。只听电台里一个男人声音沙哑地说道：“小心，背后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