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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步©《南洋枭雄江叔政》第002章 江叔政,下南洋(下)
“红了,比刚才更红了。”
小屁孩端在刀的前面,伸着手指戳了戳刀面,在他确定那红色不是鲜血之后,他惊奇的扭头叫着。
“别碰,这刀很锋利,小心一个不留神,就能把你的手指头给切没了。”江叔政冷着脸,训斥一句这个拿手指头乱戳逆鳞刀的小屁孩。
“有多快?我才不信呢。”
小屁孩嘟嘟嘴,一点不怕江叔政,因为在他的小小观念里,不杀人的江叔政,就是那个总会在闲来无事时,逗他玩耍,教他识字读书的江叔叔。而且,江叔叔还会时不时的就给他买块糖吃,那糖可甜了。
听到这个问题,江叔政不由捏着下巴,自己也不到应该如何形容。
最终,江叔政是这么说道:“我也不知道逆鳞刀到底有多锋利,总之,我自幼得逆鳞,转眼二十来年,这期间从没磨过刀刃,也从没遇见有它砍不断的东西。一次都没有,包括我十一岁那年,去大悲寺烧香挨了骂,一气之下就拿大悲寺里的纯铁罗汉像撒气,百十刀,把神像砍成了一地渣。”
“它好像,比上回见它的时候更红了。”小屁孩指着逆鳞刀上红纹雕刻,向江叔政问道。
逆鳞刀上有雕刻,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纹路图形。就是这些纹路,非常的神奇,有奇效。只因在挥刀之时,会给敌人带去视线错觉。
江家有四子,江叔政排行第三。大哥伯勇文武双全,二哥仲谋尤擅武道,四弟季礼自幼受宠,他跟江叔政一样,不爱练武,受不了那个苦。
可惜老四他命不好,他明明是不爱练武,可老爹却偏偏给他找了个练武师父。不学还不行,因为那个武师,江家得罪不起。于是乎,老四现在,是武艺比文采还出众。
江叔政就不行了,除了练武,他对什么都好奇。所以,他总是一知半解,杂而不精。若是没有两个哥哥和弟弟做对比,江叔政勉强也能唬唬人,说是文武双全。
可惜,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一番对比下来,江叔政立刻就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
就是如此原因,在家待不下去了。加上偶然吵一架,脾气一上头,自小就是属驴直犯犟的江叔政,他就此开启了三年流浪生涯。
国术传承虽然是门派林立,拳种无数。但是,他们仍旧都在同一个框架之中。
千变万化,万法不离其宗。国术阶层框架有五,由低到高,分别是:蛮劲、明劲、暗劲、化劲、丹劲。
幼年时,江叔政被逼着练了两年武,后来家人见他实在是不成器,索性也就没了教导的心思。
三年前,江叔政离家出走,只会用蛮劲。那时他心怀忐忑,总以为江湖很危险,高手都是扎堆的聚在一块。他在家时尚且还不知道,等他离家之后,他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力气要比别人高出好多好多。原来,江湖上没那么多高手,也从来都不是扎堆的聚在一块。
于是乎,江叔政这家伙,就在铁匠铺里买了一柄打铁用的长柄铁锤。他嚣张得意走江湖,碰到了麻烦就一锤子砸过去,一锤砸不死,那就再来一锤。甭管你是什么招,反正我是力气大,砸个百十锤都能不带喘气的。三爷我从小见过的招式有无数,虽然我不会用,但是我知道怎么破。
两年前,江叔政拎着打铁的长柄大锤,砸死了五六个有名有号的江湖汉。然后,江叔政他就出名了。到了这时,他奇怪的发现,他遇到的人总是越来越难对付。
直到有一次,江叔政追着一人猛砸了几十锤,然而那人却是风轻云淡,总能在反手间把江叔政给揍成猪头之后。打累了,江叔政很委屈的问:这是为什么?
那人则是笑呵呵的说了句:“你未成名前,似是你这般蝼蚁货色,都没高手愿意搭理你。所以,你一个高手都看不见。现今不一样了,有了名气,你就等着挨揍吧。没准哪天遇见一个脾气不好的高手,把你给宰了,也只是顺手的事情。”
听见这话,江叔政连夜就跑了。想了想,他还把锤子给扔了。
从北方到南方,南方好像有点不一样。
后来,江叔政终于明白了,这年月北方太苦,有太多北方高手跟江叔政一样,全往南方跑。
说是高手遍地都是,这有点夸张。但是,你要是打完一个小有名气的高手还不跑的话,那最多四五天,就必然会有更高的高手要揍你。
来到南方之后,江叔政没敢用锤。于是乎,他就只能琢磨幼年时,所学过的那两年刀法。
国术五大劲,江叔政只会用蛮劲。
两年了,江叔政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皆是因为逆鳞刀具有奇效。
其一,是刀上的雕花绣刻图案具有奇效,能给人错觉。用来坑人,百试百灵。
其二,是江叔政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有什么东西,是逆鳞刀砍不断的存在。
错觉加锋利,等于无往不利。
高手之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别说是出刀与收刀之间,始终是有半尺的视觉误差,哪怕就是半寸,也足以定生死。再加之,江叔政用逆鳞,施展幼学所学刀法技艺。那招式一起,就恰如万花朵朵千层浪,真真假假,错影似长河。
两年来,江叔政打一枪换一地,每当在一个地方犯事杀了人,他立刻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这逆鳞刀上的纹路颜色,它原本并不是红色的。准确的说,它原本只有雕花绣刻,却是没有颜色。
刚得此刀时,有人跟他说过:“这柄古刀,名曰‘逆鳞’,又名‘绣花镜’。此刀以二十四种宝铁熔炉锻造,一体形成,刀长三尺,可削铁如泥,刀身之上有纹路,日后随你杀生越多,其色越深。到了那时,可破万邪,招式一起,便是给人万般错觉,恰如水中月,镜中花,雾里观花,朦胧遮妄眼,虚假幻化,大浪惊涛有千重。此刀尚有妙用,往后你自会知晓,莫惊慌。你还需谨记,逆鳞杀生过百,其绣自红,杀生过万,当为紫。待到日后由紫转黑,便是此刀成魔之日。那时,你需封刀数年,静等刀退其色,方可再用。好自为之吧,这刀,跟你有缘。据贫道所知,此刀前五任主人,可追溯三百年之久,三百年来,五任刀主皆是命运波折坎坷,最终横死之人。”
在江叔政的认知里,道士与和尚都是神神叨叨的存在。所以在最开始时,对于这老道士的言语,江叔政只相信‘逆鳞’与削铁如泥这四个字。
后来,随着江叔政杀生越来越多,等这把逆鳞刀上的绣刻真变成红色之时,江叔政就总感觉那个老道士似乎是开始神秘起来了。
离家的一年后,来到南方,江叔政两年来用逆鳞刀杀了不少人。那其中有土匪,有水贼,有强盗,有平民,有官员,有男人,当然也有女人。
半年前出了点意外,江叔政错手杀了一个好人。更悲剧的是,那个人还是南派虞家会的人。
在南方得罪了南派虞家会,这跟找死是没区别的。
江叔政深入南方腹地太远,想要北上回家,已是千难万难近乎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也因此,江叔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缩在这沿海潮州当了半年苦工。
此时此刻,在这竹棚里。
李家嫂子在给江叔政处理伤口,江叔政则是眉头深皱,苦兮兮,都快哭了。
这不是因为疼,这是因为愁啊。
南派虞家会在搜寻自己,北上就不用想了。就凭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活着走完一个省的路程,那都是天大的运气。至于再多,那就别想了,想过了容易干傻事。
“李家嫂子,我这回得罪了军队,不跑就得死。你说,我若不能北上,我还能去哪呢?”江叔政愁眉苦脸,他心中实在是没个主意,竟然情急之下,开始询问一个没见识的穷苦妇人。
身在广东沿海地区,北上江西和湖南,都是死路一条。
“你可以东去福建,西去广西。”李三要的媳妇,她想了很久,是这么说的。
江叔政遥遥头,说道:“我就是从广西跑过来的,我在那得罪了一帮狠茬子,他们现在正满南方的追杀我。现今逆鳞刀一出,这是藏不住了。唉~~!连这地方都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现在当真是跑都没地方跑。”
这话刚一说完,身后李家嫂子,她牙一咬,闭上眼睛,就将手里的剪刀往江叔政的后心捅去。
若非江叔政天赋异禀,他一准得死在这出其不意的一剪刀之下。
此刻,江叔政逆鳞刀在手,将其横在李家嫂子的脖子上,瞪着眼睛吼道:“你疯了?为什么要杀我?”
“是你想杀我们。”
“我什么时候想杀你了?”
“你刚才说,逆鳞刀一出,这里是藏不住了。今晚这竹棚里十九人,其中十七个成了死人。除了我男人不是你杀的,就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暂时还活着。你刚才说出那番话,不是想杀我们灭口又是什么?”李家嫂子大吼大叫着。
她挺聪明,想要用吼声引来附近的邻居。可惜,外面大雨倾盆,雷点交鸣,纵使是有再大的嗓门也传不出去。
听完李家嫂子的解释之后,江叔政气的直想剁了她。
在李家嫂子和李家小屁孩的惊恐当中,江叔政有火没处发,他狠狠踢着这满地的残肢断臂,向李家嫂子大怒道:“你是不是傻啊?是这帮狗日的东西,顶着我的旗号,却瞒着我私自做主,趁雨夜去偷军队的粮食,还杀了当兵的。我得罪的是军队,我杀你们干嘛?你拿剪刀捅我之前,你怎么就不想想,难道我杀了你们,军队就不会来找我报仇了吗?这帮狗日的一共去了二十五人偷军粮,逃跑厮杀过后,加上你丈夫李三要也不过是回来十九个而已,我杀你们有用吗?”
江叔政话语说完,李家嫂子宛如当头棒喝。等她想明白之后,她立即扔了手中剪刀,她张嘴想要说些话解释一下,可她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江叔政放下逆鳞刀,重新背对着李家嫂子坐好,嘴里还嘟囔着:“得,原本后背只有两道伤口,现今你又给我添了一道。嫂子啊,劳驾您再费些功夫,把这新伤口也给处理一下。”
李家嫂子很尴尬,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转移话题说道:“你可以南下。”
“别闹了,海南跟广东很近,跑和不跑没什么太大区别。台湾现在很乱呢,那里的大户人家都恨不得是插上翅膀往外跑,我。”
在江叔政的话语还没说完时,李家嫂子就打断了话语,说道:“我是说,你可以南下去南洋。”
“下南洋?”
“嗯,下南洋。”
这貌似还真是一个主意,北边不行,西边不行,东边不行。想来想去,台湾和海南也是不行。
貌似,好像,这下南洋还真的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江叔政在处理完伤口之后,他沉默了许久。
许久后,江叔政才幽幽说道:“嫂子,等会劳驾您个事。”
“你说。”
“有句话,叫做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半年来,我手底下有六十多号苦力,也算是在苦力行业里打开了旗号。可今晚有二十五人顶着我的旗号去偷军粮杀兵丁,这也就是说,还有三十五人没去。虽说那帮混蛋平常也没把我这个工头当回事,但是说到底,他们也没害过我。所以,待会劳驾您给他们挨家挨户报个信,让他们赶快跑。”
话语间,江叔政翻箱倒柜,找出六七块散碎银子。
把这些钱交给李家嫂子时,江叔政继续说道:“你带着孩子回老家吧,天亮之后,我会去衙门口闹一场,吸引官府的注意力。你带着孩子报完信,别回来,直接去城门口,城门一开赶紧跑。你也别指望我会死撑,或者是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我能去闹一场给你们换一条可以逃跑的活路,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着这话,李家嫂子拿着十几两三岁银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她拉过儿子,向其说道:“柱子,给你江叔磕头。”
“哦。”小孩不懂事,但是他娘让他给江叔政磕头,他就老老实实的磕了。
江叔政扶起李家母子二人,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就走,等等,你们帮我带点东西。”
江叔政话语至此,就开始翻箱倒柜的去找笔墨纸砚。找来找去找不到,江叔政不由大骂道:“狗日的,一准是江大烟那个就该挨千刀的混蛋,偷了我的笔墨纸砚。”
没了办法,江叔政只能脱下衣服,找根树枝,然后在这油灯下,蘸着满地的鲜血,开始书写信件。
这是一封家书,写完之后,江叔政将衣物卷成一团塞给李家嫂子,而后说道:“不需要你去送,等你安全了,你随便找家镖局往里一放就行。若是人问,你就说,是江家三爷江叔政让你送的信。”
“江叔,你到底是谁?”李家小屁孩,他在此时问了句。
听见这话,江叔政呵呵一笑,望着竹棚外的倾盆大雨,苦笑道:“我?我就个傻蛋,跟谁怄气不好,偏偏跟家人怄气。这天底下,就没有比这再傻的事情了。干了最傻的事,若不是个傻蛋,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