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你,见字如晤:
七月末了,正是烈日杲杲,蝉不知倦的时候。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成年以后,夏天就像是我们的童年。因为,这个时候有繁星,有凉亭,有瓜果,有萤火……还有走在街上,满是好闻的花露水和痱子粉的味道。而我最喜欢夏天的一点是,和孩提时一样走得很慢的时光。
突然有点想你,在这个白日很长,也很热闹的季节,你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和我一样,偶尔也会感觉迷惘和孤单。
林语堂先生说,“孤独”两个字里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刚好也在盛夏傍晚的巷子口,然后我走到你跟前,轻声地对你说,“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你看着我微笑着点头。那么,眼前的热闹是不是也属于我们的了?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楼下正好是条马路,此刻是来来往往的车流,很像是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对吧?快速,繁复,无法遏制地往前。
在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喜欢在博客、QQ空间瞎写东西。当时的表达欲望真的太强烈了,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丝毫不认为自己矫情。我记得有一篇叫《欢心》,我在文末大言不惭地说,“一个精神灿烂的人,可以活成一座花园。”那个时候,我认定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包括和你的邂逅。而现在我知道是我想多了,平庸、遗憾、告别、失去……原来都是生活的常态。
李宗盛歌里唱的“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而现在想来实在是孤勇。你说,“唯一”是真的存在吗?
以前,我木讷且天真地以为,最后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原本就该是互为榫卯,严丝合缝,高度契合。哪怕差一分一毫,都不行。后来,看过和听过身边很多人相处的过程,妥协,迁就,改变,适应,像极了爸爸曾经做木工的样子,不断地打磨,推敲,然后加固。我慢慢懂了,原来绝大多数个体与另一个体的适配,不是精准的一蹴而就,而是铢积寸累的磨合。
所以,很想对你说,虽然在过去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可能是情窦“闭锁”,只学会了爱自己和自己相处,但是在未来更长的时光里,我期待遇见你,然后和你好好相处。
我曾经很多次地说喜欢钱老和杨绛先生这对伉俪,是因为我特别羡慕二老如橡树和木棉般的爱情。《我们仨》里曾透露他们生活的细节,在杨绛先生生产期间,钱老因缺乏生活技能而常常制造麻烦,不是把桌布染了,台灯砸了,就是把门轴弄坏了。于是他就每天苦着脸去医院向杨绛先生如实上报,而杨绛先生从不嗔怪,反而觉得钱老犯错的样子甚是可爱,总是笑着安慰道,“不要紧,我会弄好的!”而在杨绛先生出院当天,钱老叫了车接妻女出院,还专门炖了一锅鸡汤伺候和讨好。我想,这就是两个人生活最好的样子吧,互为战友,互相扶持,互不责备。
前段时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也晋升为妈妈,我去看她的时候,正值孩子哭闹,一向刚硬的姐姐在我面前一边娴熟地挤奶,一边柔声安慰道,
“乖,等下哦!妈妈马上就好了。”她和我说了很多生产和哺乳的不易,但看得出来,她是幸福的。那个时候的她好温柔,是我以往从没有见过的模样。原来,一个人虽然足够自由,但也会被限制去体验很多美好的事情和感受。
我记得最近的一期《向往的生活》请来了《暗恋桃花源》剧组的所有成员,两年前曾和朋友一起看过现场版,而现在隔着电视屏幕,听江滨柳对云之凡说,“偌大的一个上海,我们能在一起;小小的一个台北,却把我们难倒了。”我仍然觉得惋惜,他们彼此等待,却在物是人非的四十年后才重逢。
你看,等待有的时候是无用的。就算一直等到春天过去,灿烂平息,幸福和你都没能不请自来啊。所以,往后的我想要勇敢一些去找寻你。
我知道,生活是一地鸡毛。可是一想到,你会陪我一起捡拾,我这张丑脸就忍不住泛起微笑,多希望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