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少年时(1)

小学门口,靠墙那块儿有棵老槐树,弓着身子站着,让我联想到驼背的爷爷。它站了多少年?没人知道,大人说,日本兵在的时候,它就在那儿了。

一根粗大的枝杈从老槐树的脖子下边横着探出来,搭在土墙的墙头上,好像站累了,扶住墙头喘口气。

枝杈上拴着一口钟,锈迹斑斑,但敲一下,声音却依然悠远绵长。拴钟的铁链已经勒进了树的皮肉,深深地嵌在里面,与树融为一体。

在学校做卫生的老田头兼管打钟,他还算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打钟,一直打到白发苍苍。

我是第一天入学时见到的他,他正在扫地,孩子们扔了一地垃圾,有纸叠的飞机、小船,有撕碎的作业本、糖纸,折断的冰糕棍......脏兮兮的。

见到我,他眯起眼睛,嘴角上翘:“别看你娃个不高,脖子上挎个新书包,几岁啦?”

我看着他,没说话,心想大人们都这样讨厌,见面就问别人多大啦,几岁啦,管得着吗?讨不讨厌!我转身跑开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啦”后面的声音追上了我。

我和木子做了同桌,一个圆脸小姑娘,头上两只小辫,像极了我们家山羊的犄角。课桌不是木制的,是担在两摞砖上的一块水泥板,摸上去,凉凉的,大热天还挺舒服。

上课的钟声敲响,老师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吱吱嘎嘎地写了几个字,开始教我们念:人口手山石土田。我们就依葫芦画瓢地拖着长音念:人–口–手–山–石–土–田–,多年以后回忆,那情景有点像教堂唱诗班的学生在读《圣经》。

时光如流在穿梭
人无两度再少年

最美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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