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应挚友盛情邀请,我们几位相识近半个世纪的初中同学,结伴来到嵊泗列岛,在木又同学的海景民宿内,度过了一段养心养眼又养胃解馋的假期。
(一)
嵊泗列岛隶属浙江省舟山市,位于杭州湾以东、长江口东南的东海海域,由大小四百多个岛屿构成,是我国唯一的国家级列岛风景名胜区。尽管与上海的直线距离仅一百多公里,但因为地处海岛,交通相对不如高速公里方便,因此,吃了多年舟山海鲜的我,还是首次登上著名的嵊泗列岛主岛——泗礁岛。
下了车客渡船,已近晚上7点,天色很暗,海风裹挟着蒙蒙细雨扑面而来,潮潮地带着海的味道。车行在夜色中的环岛公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静悄悄小岛感觉。公路上车辆不少,很多是岛上生活补给运输车;港湾里停泊的船只,也都闪着明晃晃的船灯。路过镇商业中心,我们找了个灯火辉煌的热闹饭店解决晚餐,一大盆热乎乎的油渣芋头汤和一大锅海鲜面,带着浓浓的海岛土味特色,不仅填充了我们空荡荡的胃,抚慰了我们有些饥寒的心灵,还开启了大家对海味的渴望,对饕鬄大餐的期待。
泗礁岛并不大,很快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有客民宿。“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以絷其马。”2004年的一个偶然机会,木又同学幸运地在岛上购置下一块渔民宅基地,提前为自己面向大海享受生活做好了准备。现在的他不仅拥有海岛居住证,而且成为了这个岛上唯一的非本地人拥有渔民房产证的民宿老板,只不过他是个四天晒网三天为朋友们开放的主人。
(二)
漂亮的小楼坐落在面朝大海的小山顶上,拾阶而上,一栋小巧玲珑的玻璃小楼在月光下静悄悄地矗立眼前。推开虚掩着的栅栏小门,我们进入小院,开门开灯开窗,通电通风通水,完全是回家的模样。放下行李,各自挑选好喜欢的房间,大家又亟不可待地聚集到平台上看海。
夜色中的小雨不知何时已悄悄地停了。天空开始放晴,灰白色的云朵漂浮在深邃的天空中;港湾里停泊的小船小艇,高挂的渔灯在幽幽地眨着眼睛;不知疲倦的波涛,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沙滩。仰望星空,只有零零星星的闪烁,却不见期望中的银河,颇有些遗憾。小楼正对着海湾,我们看着大海,听着涛声,俯瞰逐浪的沙滩,颇有将海湾纳入自家花园的感觉。
站在宽大的露台上,看着渔火闪烁的港湾和随波摇摆的小船,心底突然冒出了熊天平的那首《愚人码头》:
在爱情的码头,
我燃烧我的船,
怕夜黑时候,
你疏忽错过,
我焚心等候……
在外游弋的船,若有一个等待它归来的港湾,将会是何等幸福,因为那是它的牵挂,更是它的归属。而静候沉默的港湾,时时刻刻张开怀抱等候着希望的归来,那份永不凋谢的期盼,让它更显生机!
于是,枕着波浪,听着涛声,心怀美好,一夜无梦地沉沉入睡。醒来早已错过了日出的吉时。打开窗帘,堪比大师油画般的仙境立刻让我彻底清醒。
天空通透清澈,在太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蓝、湛蓝和碧蓝的不同色彩;朵朵自由伸展的云彩,在阳光照射下变身为乳白、银灰、金黄以及无法用语言描绘的色块;平静的大海泛着金光,波光粼粼却涛声依旧;岸边的山崖起伏,褐色的礁石滩和绿色的山坡交错蜿蜒;远处的岛屿若隐若现,却恰如水墨点缀,不再是满天油画般的浓烈;港湾里星星点点的船只,悬挂的国旗迎着海风飘飘扬扬,那抹国旗红是如此耀眼。面向大海的生活,真是无比幸福!
(三)
慢悠悠的度假型聚会,是我们上岛的目的。因此我们不必赶时间,不用赶景点。喜欢聊天的,围坐平台凉棚下,看着大海喝着茶,从台湾海峡聊到养生秘诀,从中美局势吹到厨艺技能,天马行空一起分享见闻和知识,回忆从前的趣闻趣事,回味青涩年华的甘甜。喜欢放空心灵的,则蜷缩在秋千椅和藤笼上,看着碧海蓝天发发呆,听着音乐梳理心绪,想想心事,回想过往,追忆年少的梦想,让大海的波涛抚平心的褶皱。
嘻嘻哈哈地回到年少时光,我们无忧无虑地聚在一起过个“秋令营”。在波涛的伴奏中,我们朝看日出晚披霞,说古论今抒情怀;在大海和星空的映衬下,我们谈心叙旧悟人生,开怀喜乐说未来。
小时候的我们,一起在上海弄堂里成长。初中读书的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其中还有二位是我的小学同窗。结交了近半个世纪的朋友,在度过四五十年的不同人生后,又聚在一起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没有遮掩,也不用尴尬别扭。这种来自于发小的同窗友谊,已纯洁如蓝天里的白云,牢固似岛上的礁石,和谐象连绵的沙滩海浪。海天一色的仙境,为我们的团聚增添了新的意境。
(四)
休闲度假,最不能亏待的是胃。在“海”的上面长大的我们,一半的人生是由海鲜滋养的。牙牙学语的孩子,蛋白质辅食是从清蒸东海带鱼开始的。秋天是舟山渔场的丰收时节,鱼获满满,螃蟹肥美。从禁渔期结束的9月起,每天都有大量的海鲜直奔上海。从上岛的那刻起,我们就心心念念地想着岛上的海鲜,想着大海赐予的饕鬄大餐。毫无疑问,水产品市场是我们不会错过的打卡点。
岛上有个规模颇大的海鲜交易市场。步入一楼的鲜货市场,让我深感意外的是没有上海鱼市场常有的鱼腥味,因为这里的鱼获都是刚刚搬下渔船的,极其新鲜。所有我认识并从小吃到大的东海物产堆满了柜台,当然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的海鲜。鱼儿银光闪闪,虾儿红颜诱人,螃蟹膏肥脂美,贝类眼花缭乱,大海母亲真是慷慨得很啊!二楼是干货市场,琳琅满目的海鲜干货制品,诱惑得我们无法挪步,欲罢不能。看来靠海吃海,名不虚传!
带着在比斯特购物般的欣喜,我们放肆地采购,聚餐吃的鲜货和携带回沪的干货一应俱全,貌似体重和行李都要增重不少。回到小楼,在大厨主人的精心操持下,满满一桌海鲜大餐让所有人胃口大开,幸福指数急速飙升,岛民生活无比诱惑……
(五)
以礁石为主的嵊泗列岛,是亿万年地壳运动的产物,泗礁岛也不例外。岛上山石林立山体蜿蜒,岸边花岗岩交错,礁石纵横,展现着地壳岩浆的流淌奔腾轨迹。现代化的盘山公路连绵起伏,将一座座山体便捷地连接起来。
岛上的游览景点很多,沙滩、礁石和山顶观景台,都是触摸大海和蓝天的最佳去处。但事实上,整个小岛就是一个处处是仙境、张张能定格的风景画。身处画中,人已陶醉。我们在黄昏的沙滩上漫步,倾听海浪的吟唱,那首生生不息的歌谣已经唱了千万年;我们在六井谭的山崖上俯瞰礁石,领略惊涛拍岸的恢弘气势,却又为脚下岩石的湿滑和险峻而胆战心惊;我们在海岸峭壁上的栈道漫步,感悟沉默的山石凝望沧海的深情,那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永恒;我们在岛最东端的平台上观海,触摸大海母亲的心跳和呼吸,接受来自宇宙苍穹的问候!
(六)
在海岛的神仙日子里,最为遗憾的是没能起早看见日出。因为每次凌晨醒来,总距离日出还有些时间,而太阳总在我再次陷入迷糊的时候来临,好在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留待以后弥补。
在海岛的美好假期中,最为惊心的是在悬崖上俯身下瞰惊涛骇浪,激浪汹涌,浪拍礁石,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东海前哨》,海岛女民兵在礁石上抓捕偷渡上岸的特务。看着犬牙交错的汹涌礁石,现在想想要乘坐橡皮筏偷渡上岸,貌似难度不小呢!
在海岛的悠闲舒适中,最为享受的是眼花缭乱的海鲜大餐,餐餐是大海的滋味和地里刚摘的蔬菜,全是童年的味道。可我最爱无肠公子的肥美,雪白的蟹肉密致结实,入口带着丝丝甜味。情陷公子,情醉公子!
曲散人终的时刻终于到来,为了世间的那些工作、责任和生活,我们不得不从仙界回到人间,好在仙境不远,仅一百多公里而已。那么,来日再聚! 2020.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