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秋天,庄稼长势喜人。但没高兴几天,便出现了虫灾。在那绿油油的玉米秸上,几天工夫,便长满了虸蝗。
这些家伙,长得和豆虫差不多,长势快,危害大。你如果站在田间地头,仔细听,就能听到虫子吃庄稼的“刷刷刷”的声音。一下午的工夫,好好的密密的玉米叶子,就会被这些家伙啃个精光,从这一垄的地头,能看到那头。
这怎么办?当务之急,必须赶紧灭虫。队长想出了最原始的土办法:那就是让社员每人一手端个脸盆,另一只手拿着木棒,逐个玉米进行敲打,把虫子全部打落在盆子里。
这个活,又不是个好干的活,因为太瘆人了。
当时,我一只手端着脸盆,一只手拿着木棍,头上戴着斗笠,脖子上扎上毛巾。一说开始,十几人便一头钻进了青纱帐里,只听得地里像开了锅一样,“乒乒乒、乓乓乓”,一鼓气敲到了地那头。
出来大家互相一瞅,我的妈呀,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草绿色的大虫子,毛茸茸的,还蠢蠢欲动,脸盆里的虫子在里面乌央乌央地奋力往外爬。胆子大的,越忙把身体拍打干净,再把虫子倒在事前挖好的土坑里;胆子小的姑娘们,有吓哭的,有的吓得连蹦带跳跑出去好远的,有的竟哭着回家了,说啥也不干了。
那场面,真是叫人心惊肉跳,哭笑不得。
没办法,再害怕,也得挺住,决不能后退。所以我只能调整一下情绪,带上斗笠,扎好脖子,把裤腿也扎上,这样,尽量不叫虫子钻进腿里。大家又端起脸盆,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队长一声令下,再次钻进那青纱帐里。
我全程咬着牙,眯着眼睛,自己给自己打气,自己给自己壮胆,心里默念:你逃脱不了,后退更不行,只能勇敢面对。哪怕虫子爬满你的身体,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不能退却。我和贫下中农们在一起战斗,哪有半点理由临阵脱逃呢?
回到家,吃完饭,妹妹惊叫道,“慧姐,你肩上还有个虫子来!”
我已经木然了,说道:“这一个虫子算得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