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否是你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如果是,那么你就会懂这一首挽歌。
灼热的日光下,长满杂草的坟堆中,有一束晃眼的光射入我的眼中。待我走近一看,一颗透亮的玻璃珠子。实在是奇怪,我的这位老朋友已经过世好几十年了,又无人照理这坟,就只有我这个旧人每年清明来给他送些纸钱,怎会有这玻璃珠子在这里呢?
这闷热的天气,压抑着我的神经,喉咙冒烟儿,更无暇顾及其他的,我就想快些走了。可要是那老友在肯定得说几句,烦人的天气还有晃人的珠子,真让人不得安宁。就弯腰拾起这珠子揣入怀中,免得它打扰我的挚友。在回去的路上,思念起我那去世多年的友人。
初识老友,已是在他老年出门散步的时候,同坐一凳,两人含糊的打了招呼。不知是臭味相投还是志向相当。我两个谈天说地说风景。每每去公园相遇,必是闲谈许久。
那次,他就说起他的往事来。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只能慢慢提及点点滴滴。老友是一名活动自由的清洁工。说这活动自由也颇有几分趣味,他就拿着扫帚和小推车,到处晃悠,哪儿有垃圾就上哪儿。老友十分谦虚,他识字懂诗,目光如炬,虽在那副窘境却一副潇洒姿态。他儿子在他工作附近的公园里蹦蹦跳跳的玩耍。自从皮卡两年前出生,他就开始了清洁工这一门职业,工资刚好够两个吃喝。皮卡的兜里老揣着一个玻璃珠子,那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玩具。他妈妈在给了皮卡玻璃球还有一年的珍惜时光后,就走了。
老友说到,两年前,我是被清扫的那一个,公园躺椅、轻轨通道是我通常去处。我乐意去那些地方和那些人说一些闲话,不愿回家。而当时的地区清洁工,只在一个地方清洁的清洁工,老是先叫两声:“喂,喂。”,然后,用扫把到处掸灰。灰太重,我也就起身走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那些清洁工肯定有不能说话的规定,之后,我做清洁工了,才知道他们只是不爱搭理我,懒得开口。我是在一个幽静、美丽、而又神秘的公园里遇到皮卡母亲的。那公园充满了寻求自由,却又迷茫的人。他们在那里寻找他们想要东西。我知道没人能找到,只是一拨又一拨的人来走死胡同,最后回去罢了。的确,现下的年轻人迷茫,不知方向。他们一次又一次,背上行囊去远方,却越走越迷茫。他继续道,皮卡母亲身材小小的,眼睛里涌动着冲破束缚的光。她家庭里经济情况不坏,她受过教育,但她不快乐,其他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还有就是她总是清早过夜晚来到这里,好像迫切地在寻找着什么。的确,为什么她后来会找上我,我也无从所知。我在后来与皮卡母亲聊过天,得知她那时极度想要逃离当时的生活,她想要自由,虽然她口中的自由很模糊,我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股不知名的力量的强大。
皮卡也接下了他妈妈的本性,老爱跑公园玩,在草地上打滚儿,在喷泉边玩水,在小径上追小鸟儿。我路过那地方是都坐下来发一会儿呆,然后看着皮卡快乐的模样。为了让一些珍贵的树木不受人们的折磨,工作人员久不久就会搬来铁栏杆,结结实实的打下桩子,让那些树木稍微好过点。每一次,看到工作人员作业,皮卡都是处于抓狂状态的,那红红的小眼睛压抑不住的愤怒。他热爱公园里的一切,除了这些黑压压的铁栏杆。似乎他认为这铁栏束缚住了树木的心,让树木不开心。我总是带着悲伤的望着皮卡,他不知道他就是束缚妈妈的铁栏杆,他这样恨这铁栏杆。
老友的故事像葡萄酒,点点尝,不知滋味,酒后后劲很足。他说起与皮卡母亲的初遇。那日,冬刚过,天气稍暖,他从家中带了一些吃的到公园散给野猫野狗。皮卡母亲在远处的长椅上坐了好久,最终,提起身子慢慢向我走来,问我:“你的日子不比那些野猫野狗好到哪儿去,你凭什么去喂他们?”这没头没脑的话,我也没细想就答到:“不过是剩下的吃食,馊了也就馊了,还不如体现点用处。”隔天,皮卡母亲就跑到我跟前瞪着大眼睛说:“我要跟着你流浪!”我震惊得说不出话,转身抬步走了。这女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听到这一段我也是乐了好久,看似没头没脑,却就这样牵手。生活无处不风景,相守流浪又何妨。
皮卡母亲和我说起也是笑,说她当时一身轻松就把自己推到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境地。
老友说:“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她痴迷自由,我不会约束她。她最开心的就是跟着我到处瞎逛,不过,很明显的是流浪的日子并没有让她抛弃一切的心平复下来。反而,背上了另一些更重的东西。”。到皮卡母亲生孩子后,我找了一份工作来养活她娘俩儿。皮卡母亲身体恢复好一年后,她留下那一枚玻璃珠,眼睛带着灰暗的神色回到她来得地方。皮卡母亲最后那一年我没有去拜访过,不知道她为何会离开。也许是知道她从未逃脱,而是从一个束缚跳到另一个而感到痛苦罢。她苦苦追逐的东西逼着她放弃。最终,还是对自已更失望。
皮卡一直都在那个公园,她母亲再也没来过。在皮卡按着正常的步子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后,老友走路已经很吃力了,他还是爱到处晃悠。皮卡已经不用老友支付衣食住行,但他还是这里扫扫,那里捡捡。他说:“肩负已久的东西在身上压出血痕,结痂,出血。最后融入身体,习惯了,放不下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老友没有谈及他的父母,好像,游荡就是他的一生。他也说,他这一生他晃悠得也够长了吧,不说永生,也能算半个永生了。
作为大学生的皮卡又和他的老父亲坐到了公园长椅上,他眼中溢着泪水,迷茫地望着虚无。他在迫切的寻找着什么,好似找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抓住让他活命。他感受不到生命的意义,并且想找到一个意义让他健康快乐的生存下去。
我想起老友说起与皮卡母亲第一次遇见时,也应该是这这种眼神吧。皮卡,花儿一样的年纪的大学生,他到底在忧虑着什么?小时候,他眼里泛着光,弯弯的眼睛含着笑,四处奔跑嬉闹。走进教室十二年后,他就感受不到快乐的滋味了?妈妈教小孩子去寻找快乐。到了学校,身边的人都告诉小孩子,为了进初中学习,为了进高中学习。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后面的美好生活,做每一件事都有意义。后来到了大学,那个意义不见了。他们就寻找生命的意义。可悲的是,大部分的人,用了一辈子,都没有找见。
皮卡从兜里掏出玻璃珠,看了看,埋下了头,玻璃珠从他手中滑落,滑到老友的脚边。使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这珠子的由来。有一个算命的老头,说他一生追求的东西,就在脚边。然后,就把这珠子硬塞给他了。他都已经忘记,他离开家,离开那对可怜的老人为的是什么!他当初急切追求的是什么!
想必在老友扔下这珠子时,皮卡母亲就在不远处吧!她当时也在急切的追求自由。对自由的痴痴念想,对生的疑问,这些如:“信耶稣,得永生”一样的,一直都在,没有人能逃脱。我摸出玻璃珠,叹了一口气,:你还在闪光,坟里的人却换了又换……
坟中的人,对着天,吼到:把这珠子扔远点,晃得我不舒服、睡觉都不安生!
来回循环播放的人,玻璃珠,还有烦躁的声音,哪里只是这珠子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