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位不配才,殊为恨恨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提起南唐后主李煜,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这首《虞美人》吧。

春花、秋月年年都有,多美好啊,可是像我这样被囚禁的时光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故国已破。身为阶下囚,心中悲苦愤懑,夜不能寐。心里有太多令人伤心难过的往事了。如果要问我心中的愁恨有多少,大概就像这东流的滔滔春水一样,无穷无尽吧。

《虞美人》作为李煜的绝笔词,既是一曲生命的哀歌,也成了李煜生命中的最后绝唱。


                                       可怜生在帝王家,亡家亡国成笑话

李煜本人没有雄心壮志,一心只想归隐,做个逍遥王公。奈何命运捉弄。太子李弘冀去世后,李煜的其他几个兄长也都相继亡故。最不想当皇帝的李煜,成了一国之君。

一心只想逍遥的李煜一即位,就给宋太祖赵匡胤上了一道《即位上宋太祖书》。在书中,李煜直接表明忠心:我只想做您的臣子,如果有异心的话,就遭天遣。

惟坚臣节,上奉天朝,若曰稍易初心,辄萌异志,岂独不遵于祖祢,实当受谴于神明。

——《即位上宋太祖书》

李煜虽是帝王,却耽于游乐,声色犬马。

他早期的诗词作品,尽述宫闱之乐、闺房之趣。

如《木兰花·晓妆初了明肌雪》一词:

“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满宫殿的嫔妃宫女,饮酒吹箫,月夜踏马,这些场景把李煜对物质的享乐表现得淋漓尽致,可以说是他作为帝王时纵情声色的真实写照。

难怪欧阳修评价他:“煜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

李煜没有治国方略和治国才能。对于国家大事,他既无心,也无力。对于臣子们的忠谏和治国措施,他不接受,也不采纳。

面对国家的日益衰弱,多少忠臣挺身而出,妄图以自身的血肉之躯唤醒耽于享乐的李煜。奈何无效,忠臣鲜血白流,累累白骨

在此后,李煜也落得个“杀忠臣”的罪行。

有国君如此,南唐的结局不言而喻了。想想,真是讽刺、笑话。


                                     一入词海生不弃,亡家亡国缔神话

亡国后,李煜被俘。

被囚禁的李煜,此时才终于明白家国对于自己的意义。亡国之悲充斥李煜心间,“无处话凄凉”,唯有寄情诗词之中。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南唐曾有的繁华与国破家亡的惨状历历在目,悔恨之意溢于言表。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一曲《浪淘沙》,道尽李煜从一国之君沦为阶下囚的悲凉心境,字字血泪,断人心肠。

而正是有了如此国破家亡,沦为阶下囚的遭遇,给了李煜不一样的人生感悟。李煜一生中最经典的词作,也都作于亡国后被囚的这几年。

李煜的词早期以艳情为主,后期,因被囚,多抒发国破家亡的感慨,因而摆脱了花间词的传统风格。从此,花间词不再只表达爱情,也兼有豪迈慷慨之感。花间词的内容也因李煜词风的转变更加的丰富多彩了。

正如纳兰性德所说:“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质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清人沈谦也说:“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后主疏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

李煜是王,是当之无愧的词史上的“王”。

历史的车轮总是向前转动的。

面对说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的宋太祖,李煜知道,自己能苟且的日子并不长久。

978年,被俘后的第三年,李煜被宋太祖赐死,享年41岁。

清代学者郭麐叹息李煜道:“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试想,如果李煜不是君王,只是一介文人,那他的后半生应该不会如此屈辱吧。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清初文学家余怀说道:“李重光风流才子,误作人主,至有入宋牵机之恨。其所作之词,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可见,在历史上,李煜不配为一代帝王;但在词史上,他不愧为一代词王。

何其可悲,但又,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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