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饼折
说起饼折,一直以为是我家乡独有的一种吃食,至于这一称谓应该是哪两个字却未曾考证过。想起摊饼折最后起锅时要把圆圆的饼从中间对折,我就想,写成“饼折”这两个字应该是有道理的了。
记忆中,我的村子里恐怕只有我母亲做饼折。母亲做的饼折,用料不复杂,手法也简单,也许算不上地方特产,于我,却是一段略为苦涩,却值得一生回味的年味儿。
母亲做饼折正值我五、六岁时。临近年根儿,当忙完了扫房、洗尘,家家户户就开始煮肉,做豆腐,蒸年糕,炸各种面食,于是乎,街上远远的可见一个个房顶上烟囱里袅袅的炊烟弥散开来,空气里各种香味儿也不时窜入鼻息,还是孩子的我们不由地更加期待过年。这个时候母亲会差我往村子北边老奶奶家跑一趟,把一个沉甸甸,油乎乎,盖子上蒙了一年的灰尘的摊饼折的锅子借回来,母亲要开始做饼折了。
母亲做饼折用的料只有玉米面、油和糖精,没有鸡蛋,没有白糖,甚至用油也舍不得多放。
玉米面是早已发酵好的,发酵为的是口感松软。把发酵好的玉米面加温水搅拌成稀糊糊状,把糖精化在少许温水里,倒入玉米糊搅匀,摊饼折的原料就做好了。
摊饼折的锅很厚实,料想其用意是让里面的玉米糊均匀受热。锅子中间高,边儿上低,往锅上抹一层底油,前面说到母亲摊这饼折用油也不舍得多放,只用一根儿从炊帚上折下来的细高粱糜子从油碗里沾点儿油往饼折锅上那么一拎,待油有几分热时,再将一勺玉米糊糊往锅中间的大圆墩子上一倒,玉米糊糊就由高向低慢慢向周围均匀地散开,这个时候看到不均匀的地方,就需要拿一个高粱杆做的小三角将其轻轻摊开,摊饼折的“摊”就在这里体现,然后盖上锅盖。
摊饼折要用温火,这样也是为了均匀受热。约一两分钟后,提起沉沉的锅盖,眼前立刻被锅中窜出的白气所笼罩,待热气稍稍散开,可见淡黄色的饼的表面,一种夹杂着淡淡甜味和玉米面儿的香气也开始弥漫开来。这个时候无须转动饼子,盖上盖子,两、三分钟过后,再次提起盖子时,当看到饼的表面水分全无,表面似有一张金黄而细薄的表皮覆盖的时候,就该起锅了。这时用小铲子铲起饼的边缘,将其从中间对折。圆圆的饼瞬间变成了半月形状,着油,着锅底的一面经过这一折就到了上面,而覆盖有淡黄色表皮的一面被折到了里面,一个饼折就做好了,刚出锅的饼折散发着腾腾热气,其表层焦黄,有着玉米糊焙烤过后稍显硬脆的表层,内里淡黄,是玉米本来的色泽,这个时候,如果不怕烫手,捧起来咬上这么几口,嘴里既有表层的香脆怡人又内里的绵甜松软,真是难得的一种享受。
一上午的光景母亲就有好几摞码放整齐的饼折。记得那些饼折从初一能吃到十五。话说再好的东西,也有腻了的时候。往往是过不了几天我就对饼折失去了最初的兴致,但还得继续吃,因为那时候白面少啊,白面馍要拿去串亲戚的。
回想起那个年代,母亲在为我们上学、家里盖房精打细算的同时,还“别出心裁”为我们做出那样的美味,总能让我们全家在生活上讲究节俭又能过得去的同时,又为将来的生活做足准备。现在想想,饼折算是母亲勤俭持家的一个缩影了。而且,今天看来,那玉米面做成的,油都极少放的饼折又是一种多么健康、质朴的食品啊!
30多年过去了,每缝过年,母亲早就不有再做饼折了,我们吃的选择丰富多了。可是母亲做的饼折总让我时时想起。在物质生活已经丰富的今天,我还真想再尝一尝母亲做的那金黄的玉米面饼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