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人来说,对生产队的生活还是有不少印象的,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赶上了吃大锅饭的尾巴。
说起大锅饭还是挺有意思的。有一次,正好赶上生产队杀我堂兄家的大肥猪。年轻力壮的小伙摆盆拿钩操刀杀猪,妇女们刷锅烧水洗碗准备桌櫈。中午全队的人在祖屋门口的大坪里摆桌吃饭,那场景在当时缺衣少食的年代绝对可以称之为“盛宴”。最高兴的莫过于我们这些小屁孩们,既凑了热闹还饱餐了一顿,给长期缺油少肉的肚子补上了厚厚的喜乐记忆。
忙完秋收冬藏,队里偶尔还会打滋巴、做米粄啥的。做好蒸熟后,家家户户按人口多寡分配,虽然条件简陋艰苦,但看着箥箕里分到的滋巴、米粄,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是满心欢喜,那一刻觉得生活是那么有滋有味。
我们生产队的队长叫来明。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经常拿着一杆秤给社员们挑的粮担的粪过秤记数,以便晚上好记工分。闲暇之余常打趣我们这帮围着看热闹的小屁孩:“过来过来秤一下,看你又大了几多,大了好快点娶老婆!”我们虽然红着脸却也不客气,一哄而上笑嘻嘻地排队一个一个跳进箩筐里让他称。一到吃饭时,大人分到的都是3两米一钵的米饭,来明吃时用筷子在米饭中间横竖各拨拉一下,划个十字,一口一块米饭,像吃豆腐一样四口吞下,我们都还没看明白,他的钵头已是空的。
到了钟点,哨子声就从他家里穿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他洪亮的大嗓门在喊:“出工!出工哦!”
待我们长得大一点的时候,就要跟着大人一起去出工,放牛、割草、撸禾、捡谷串等,为家里挣得1个或半个工分。
我们下工回家的路上,必要经过阳佳河,那时候的河水水量好大,我们经常在河里洗手洗脚玩耍游泳。有人晚上会把鱼篓放在河里,第二天早上总能篦到一些鱼给家人补补营养。曾经跟着铁牛叔(生产队长来明的父亲)到这条河里宰猫。他用竹笼子装着猫,到了河边把竹笼子浸入水中,笼篦子上再压上一块大石头。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水泡冒上来,但很快归于沉寂,我就知道猫已经死了。这是直到如今,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如此杀猫,当时我就觉得很残忍。
如果下工回家早的话,踫上路边田里有鸡公船(旋耕机)在打田,有时我们会反复央求机耕手让我们上去坐在船头在田里往返,伴随一阵阵欢声笑语的是溅到身上的一身泥一身水。回到家里自然而然就会挨母亲的骂:“打靶鬼、脱头鬼!若何舞老个一身泥!”
忙完一天,晚上照例是记工分。男人妇女当家的匆匆忙忙吃过晚饭便拖儿带女到祖屋门口的大坪里,负责记工分的小组长或是大队的会计已早早的支开桌子坐在櫈子上等着大伙。先到的便把自家的工分簿递过去登记,颇有点现今儿在银行补登存折的味道。都说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年底家家户户就凭这些工分分粮、分油,有时也分点余粮款。那是真正的“零存整取”,所以再苦再累,晚上记工分都马虎不得。
那时候,对劳动落后分子除了工分记得少,劳动态度不好磨洋工的甚至还要在大会上挨批斗。对有些偷抢盗窃的小偷小摸分子批斗后往往还要戴着高帽子押到圩上打着铜锣游街示众。
我们家人口多,劳动力少,上年分到的口粮经常接济不到下年粮食新出的时候。于是,在农闲之时,我姐姐便会带着长柄的镰刀,去田里割那些长出来的野草的草籽,回家后用砻磨去硬壳,先用风车车一遍,再用细细的米筛子筛选,然后蒸熟,稍凉时再用手掌用力握成团,我们称之为“手指粄”,然后熬点粥就着手指粄来填饱肚子。这种草籽粄干涩难咽,但总比饿肚子强。
如今几十年过去,回首那个年代,真是我们的苦乐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