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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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了,七点零五了……站在教室门口,随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一遍又一遍的向校门口张望,期待那个剪着齐齐短发,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衣,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女孩的出现,可都七点一十了,她的座位依然空着。

今天已是她连续三天迟到了,尽管外面的阳光已给整个校园带来了笑脸,但由于是初春,随着丝丝的微风,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是她家里有什么事?还是这两天作业多,她睡得晚起不来?不行,这一学期是最关键的时期,再有几个月就中考了,我必须弄清楚情况,如果真的是她的懈怠,作为班主任的我可不能让她得过且过的。”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看来还得让她见识见识我这个老班的厉害了。

正在我一边焦急地等,一边心里想着对策的时候,她背着书包从校门口跑了进来。看到我在门口站着,小瑞低下了头并怯怯地说:“老师,我……我错了。”看的出她走的很急,头发不再像以前那么整齐,书包也整理的很零乱,有几本书都快要掉出来。“小瑞,你这两天怎么老迟到?眼看就要中考了,难道你不心急?”说这话的时候,我再次看了眼小瑞的脸,只见她脸涨得通红,同时我也看清她的眼睛肿胀着,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老师,我不会再迟到了,真的!”“那你能给老师说说你这两天迟到的理由吗?”我不容思考的回了她这样的问题。“我……我……我保证再也不迟到了。”叮铃铃,晨读的铃声响了,英语老师已经有声有色的组织早读了。“凭我的直觉以及我对小瑞的了解,她绝对有事,要不然,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邋遢和懈怠!”想到这,我依然板着脸对小瑞说:“小瑞,你先去早读,下午放学了来我办公室。”听了我的话,小瑞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太阳已经很高了,外面的风不时夹杂着一些迎春花的味道,透过窗户,我看到那星星点点的迎春花开的正浓。突然,我有了一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刚好,课表上也鲜明的标注着,今天的课都在下午。“对,就去小瑞家,她家就在那开满迎春花的小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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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那条路上,迎春花不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在阳光的照耀下,它平淡却依然美着。在一位老人的指引下,我顺利地找到小瑞的家。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五间平房,低矮的楼门,看的出家境一般。随着我的一声吆喝,出来迎接我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且发白的夹克,下身穿着满是泥点的蓝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变了型的运动鞋,头发已经花白,略显憔悴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哎呀,胡老师,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来。”随着小瑞的爸爸,我来到陈设更是简单的屋里,房子里除了一个旧沙发和一台早已过时的电视之外,所剩就是墙上一排排的奖状,有好多是小瑞的,也还有她弟弟小奇的。房子里也乱乱的,看的出来没有人打理。

“小瑞爸爸,小瑞这两天怎么老迟到呢?还有,小瑞妈妈呢?”“哎!……我们对不起小瑞。”突然小瑞的爸爸眼圈红了,接着他为我讲起了小瑞的一切。

原来在一年前,小瑞的妈妈在医院被确诊为乳腺癌,无情的病魔打破了这个原本普通而幸福的家庭的生活节奏。从此为了高昂的医疗费,爸爸拼命打工,不知道了白天黑夜。而家里的所有家务,小瑞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便义无反顾的担了起来,而那时她其实也只有十三岁。说到这,小瑞爸爸眼泪已是夺眶而出。“老师,你不知道,小瑞一回到家,就是挽起袖子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甚至还要喂那两头牛,等做完这些她已精疲力尽了,可她依然不落下自己的功课。早上别的娃都还在梦乡的时候,小瑞已经做好了饭。她照顾妈妈吃了饭,洗涮完锅灶,给牛添了饲料,自己匆匆扒上几口饭就要赶着上学了。说实在,每天看着娃十二点才睡觉,早上五点又要起床,我这个当爹的也常常流泪。有一天,我看着娃偷偷流泪,没想到被她发现了,她却乐呵呵地说‘爸,只要我妈好好的,我干啥都有劲!你一天为养活我们仨,也挺辛苦的!爸,没事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没有吃不了的苦。而且,爸,你开家长会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给我老师说,我保证不会影响自己学习的。’”听到着,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为什么总在赞扬小瑞的优异成绩,为什么总是看到她脸上淡淡的微笑,为什么老鼓励大家学习小瑞的乐于助人,为什么……小瑞,你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你用你的善良和坚强担负起了太多的东西,你更用乐观和聪慧“骗”了老师的眼睛。”

这时,小瑞的爸爸又说起了寒假妈妈住院的事。“老师,你不知道,小瑞在医院照顾妈妈的时候,为了增强妈妈的营养,她每天偷偷地啃馒头,好一点买一份稀饭凉皮,要不是她由于胃疼病犯了,我都被蒙在鼓里。为了减轻妈妈由于化疗带来的痛苦,她上网查了一些按摩的方法,一有空就边唱歌边给妈妈按摩。妈妈看着她一天乐呵的劲头,痛苦也减轻了好多。可不知道咋回事,今年开学不久,小瑞的妈妈突然思想上出了问题,在家摔东西,把她的所有衣服也给点着了,前一段时间还走失了,幸好有位好心人发现给送回来了。老师,你今天来没看见她,不得已,我们送她去精神病院了。小瑞这几天是因为不放心妈妈才迟到的,今天早上家里的牛又出了点状况,她又帮我搭了把手。哎,我们对不住娃呀!”说完这些,小瑞爸爸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屋外的风此时也吹的更大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小瑞爸爸道别的,更不知道我是怎么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知道自认为对学生了如指掌的自己此时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路依旧,风依然,好多花儿因忍受不了这样的寒意,依然躲在大地妈妈的怀抱,等待着岁月静好的日子,只有那迎春花悄然绽放。放眼望去,它没有惊鸿一瞥的容颜,也没有耀眼夺目的颜色,但它却用自己的果敢为这个孤寂的世界带来一抹亮色,为这个有点寒意的季节带来一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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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课上了,在去办公室的间隙,我不由得向教室里多看了几眼。小瑞在认真的听着课,不过她的眼神当中多了一份往日没有的迷离,我的心突然有种被针刺痛的感觉。恍恍惚惚挨到了中午时间,我再也坐不住了,看到孩子们一吃完饭,我就立即下班了。来到教室,我故作往日严肃而又认真的样子说:“同学们,马上要进行全县第一次质检了,今天老师要和大家做一个约定:“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考出最好的成绩,做最好的自己!谁有这个信心?”这时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必须nobone.”当然小瑞也在其中,我带着赞许的眼光向大家竖起来大拇指。接下来,我叫出了小瑞,和她信步走到了我的办公室。此时阳光正好,外面的迎春花越发显得夺人眼目。“小瑞,你们一天忙着学习,是不是都没有发现这抹春色?你喜欢迎春花吗?它是不是很勇敢?还有,它永远有一颗阳光的心,即便已有桃花杏花的次第开放,它也一样做着自己,一样不落寞。小瑞,老师相信你一样能够做最好的自己。”这时的小瑞和我一起望向了窗外的那丛迎春花,望了好久且目光坚定。这时,我微笑着伸出了我的小拇指,暗示着我要和小瑞拉钩,让我们的约定天地可鉴。小瑞高兴的伸出了她那有点粗糙的手拇指,在我们拉钩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她的力量,也更洞明了自己的一份责任,那就是用爱去护航那一个约定。好香的迎春花,我和小瑞都陶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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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留着齐齐短发,穿着粉色运动衣,书包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小瑞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我的心释然了好多。但我从没说出小瑞不愿告诉我的秘密,如果不能化解这个秘密,不知小瑞能不能撑过今年的中考,尽管她坚强,但毕竟是个孩子。新的一周开始了,我又一次来到了小瑞的家。家里虽然贫贫如也,但却是井井有条。小瑞的爸爸正在厨房蒸馍,看到我来,他急切的问起小瑞的近况,我朝爸爸笑了笑,同时竖起了大拇指。小瑞爸爸心领神会的笑了。在蒸馍的间隙,小瑞爸爸告诉我妈妈情况有所好转,最起码神智清了,他准备安顿一下家里去医院呀!这样小瑞负担能轻点。好有爱的一家人,好像一切的不如意从没来过,反而让爱升温。

想了好久,我终于给爸爸说了我和小瑞的那个约定,小瑞爸爸激动地说:“老师,小瑞今年是最关键的一年,尽管我们给不了她优越的生活,但我却希望她能考个好高中,将来上个好大学,再找一份好工作。要不亏欠娃的太多了。老师,你看我们还能做点啥?”小瑞爸爸的眼圈又红了。我望了望小瑞爸爸,并且笑着说:“我们也做个约定:‘你不能说出我来过,并让妈妈一定要好起来!你一定要亲口告诉妈妈,小瑞希望妈妈送她上高中。’”“没问题,我一定做到!”小瑞爸爸爽快地答应了,这时满园弥漫着馒头的香味。

一检成绩出来了,小瑞冲到了年级18名,而且还被评为县级“美德少年”。领奖回来,小瑞高兴地说:“老师,妈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好多了,她到时和爸爸要一起送我去上高中,这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事。”那时那刻,小瑞的脸上笑涡更深了,我更是笑着向小瑞伸出了那个小拇指,小瑞朝我笑着握紧了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七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我37度仰望天空,被夏风吹过的云,依然在飘逸,那么轻,那么纯;我365天的品尝酸甜苦辣,唯独这个夏天的味道是那么甜,那么柔,可以让我忘记所有的烦忧,就这样悄悄地守候,守候着夏天的味道,守候着中考成绩的发布。

那天,小瑞来得很早。还是那朴素的装扮,不过她的脸上更多的是自信和从容。536分,远超重点高中分数线,看到我的时候,小瑞跑过来抱住了我。“老师,谢谢你!其实你为我做的,爸爸在我来校的时候告诉我了,妈妈也病愈回家了,此刻,我真的太幸福了!”说完这些,我和小瑞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小手拇指,又不约而同地做起了拉钩的动作,这时,一束阳光照到我们的手上,在地上突显出一个“爱心”的倒映,我知道,那是信任的果实!就是那次我和小瑞的约定,就是那天我和小瑞爸爸妈妈的约定,就这样爱和信任不期而遇,注定了这样一个幸福的画面。感谢那个约定!感谢这个散发着甜蜜味道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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