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的时候下雨了,街上飘荡着花花绿绿的伞。我撑着一把伞混迹在人群里,忽然记起了家里那把天蓝色的大伞。
那是样式很古老的一把伞了。伞布也比现在的要厚上几倍。伞柄是木制的,粗粗笨笨的,远不如现在钢制的美观轻巧。小时侯遇上下雨天,母亲会把宽大的雨衣硬生生地套在我和弟弟身上,很少让我们用伞。而我们仿佛天生与雨衣有仇一般,总是找借口使性子不穿那笨重的雨衣,母亲无奈只好让我们打伞。
伞很大足以遮住我和弟弟头上那片淅沥的天空。打伞的始终是弟弟,因为他仿佛天生就有保护和照顾人的欲望。而我作为姐姐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保护。但他决不是那类循规蹈矩的孩子,路上总会有大片的泥水供他踩溅。我除了心安理得接受他撑伞带来的便利,还得无奈的接受他踩溅的泥水。在不停的躲避与追逐中,即使雨很小,我们也会全身湿漉漉的回家。伞也就被“没收”了,任我们又哭又闹也只能是穿上宽大笨重的雨衣去上学。而那把天蓝色的伞高悬在储物间的墙上,我们就只有仰视的份了。
有一年夏天家乡的雨水特别大。阴雨绵绵的天气持续了很长时间。积水的浸泡再加上狂风的摧残,好多人家院子里的树被连根拔起,颓然地倒在了泥水里。我家院子里那两棵枣树历经风雨,虽然勉强屹立着,但是一树的枣全部被风吹落到了泥水里。清晨雨小了,打着伞趟着院子里的积水,和母亲一起捞那些半熟的枣成了那几天的必修课。母亲弯着腰在前面捞枣,我撑着伞跟在后面照看漂在水里的盆,母亲捞一把就扔到盆里。我因为无聊时常转动伞柄,看伞上的水滴飞溅出去。母亲嗔怪我,别乱动,摔倒了弄一身水。
天气稍好些,学校恢复教学,我们就要去上学了。那时家乡还没有修路,我们每天穿着笨重的雨衣雨鞋在深深浅浅的泥水里跋涉。伞照旧是不让用的,因为在那样时常风雨交加的天气,伞的观赏价值远大于使用价值。弟弟总把鞋子陷进泥里。于是他便拔出鞋子拎在手里光着脚一路小跑着回家,泥点四溅,让我不敢离他太近。但我仍然要追赶他,让他穿上鞋子,免得划破脚。
告别了童年,我们相继离开了家,我在外求学工作,他在远方当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但是雨天,我还是会记起那些在雨中追逐打闹的日子。蜿蜒的小路上,小伙伴们奔跑起来泥水四溅,弟弟因为我赶不上他得意的笑着。他的墨绿色的书包拍打着屁股,随着他蹦跳的脚步时上时下。我在后面赶的气喘吁吁......
雨天,不知道弟弟会不会像我一样记起家里那把天蓝色的伞,和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有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