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人生中第一封收到的情书
人生中第一封写下的情书
树:
如果用一个字概括你:(我会说)光。
你在发光,你总能照见别人,照见细微的角落。每样东西你都想拍得美美的,每个人你都觉得很可爱。每天上班你看着身边的同事,心里总是忍不住惊叹,“哇,你好美!”“你怎么这么美!”你看天上的云,“哇,好美呀!”看路边一棵树,“哇,太美了!”看地上的一片落叶,“啊啊啊你好美啊!”如果调皮的风卷起一堆叶子掷向你,你简直要呆了,凝固了,说不出话了,“好……美……啊…………”
(如果那一天你在心里一直哇哇哇或者啊啊啊,那真是非常幸福的一天啊)
你很温柔。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你只是轻轻地把手掌搭在别人眼睛上,从不用力按压。你和爸爸通电话,旁边的人以为你在跟男朋友说话。你对物品轻拿轻放,轻声关门。对人柔声细语,对谁都是一样的礼貌。
你很幽默。朋友说冷,你教她做运动,双脚离地再着地。朋友炫耀自己皮肤好,你摸了摸说,“这皮子真好,多少钱一尺?”朋友嚷着饿,你默默地把左手递过去,“来,先顶顶。”
你很调皮。大自然的草叶被你扯在指间,便成了一枚戒指。按脚时把身边的垂帘在腕上一挽,就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手链。一言不合就上树,二话不说就翻墙。你拍照总找到和别人不一样的角度,自拍也是各种奇奇怪怪。你一个人包场看《暹罗决:九神战甲》,热血沸腾,忍不住起身跟着比划两下。菜品不对胃口,你打二两米饭当饭,二两米饭当菜,一口气吃完。约会给男生送花,男生又惊又喜。和蓝妮回母校拍照,从栏杆钻出的牵牛花吸引了你,你轻巧地攀上栏杆,站定,叼着花儿巧笑倩兮。你喜欢模仿景点拍照,在槟城你模仿壁画下腰,坐伞上模仿划船,在乌布模仿睡佛。在吴哥窟你四处纷飞,一会儿在乱石堆顶,一会儿在树上,一会儿在洞里,一会儿在框内,一会儿在水边。你在幽暗的走廊尽头,一袭红裙,不笑,双臂下垂展开,直视镜头,路人经过纷纷倒吸一口冷气,“Scary!”你和摄影师笑作一团。
你很可爱。你约沙发在医院共进晚餐,摆好病床自带的小桌子,你把干净的床单铺成桌布,放一盏小夜灯当蜡烛,用一个小杯盛水装一朵兰花,再把医院打的几样饭菜在桌面精心排列。你换上俏丽的短裙,化上淡妆,在护士们惊艳的目光中走向电梯,迎接沙发的到来。
你从不向往婚礼。洁白的婚纱、钻戒、捧花、拖地长纱,都激不起你的兴趣。有天你突然觉得一幅画面很美,新娘新郎骑着骏马在海边奔驰。新娘回首,嫣然一笑,风吹起她的头纱在身后飘扬,夕阳的光芒在她脸上跳跃,她的笑容大大地洋溢着幸福。你突然觉得这样的婚纱和婚礼很美。
你是个舞者。你随着音乐起舞,即便没有音乐,你也随心起舞。在家中起舞,在公园起舞,在海边起舞,在山间起舞。当你困惑要如何起舞,如何让肢体像水一样流动,像风一样自由,你眯起眼睛慢慢回想,想起花朵在风中是怎样摆动,阳光在树缝间是怎样跳跃,潮水怎样快快地涌上堤岸又慢慢地退去。你闭上眼睛,让这些感觉从心里慢慢地蔓延到你四肢,到你的指尖……你开始起舞。
你是个诗人。诗意一直萦绕在你心中,只是不曾落在笔端。大学时清晨醒来,你伸个懒腰,吟诵草堂春睡足,老七揉揉眼睛,接上窗外日迟迟。姐妹们纷纷抱怨你俩扰人清梦,你俩对视,会心一笑。你和老七在武夷山漂流划船,以诗为号,好不惬意。然而你们两个实在是不会划船,越划越慢,划到天黑了还没到终点。你俩有些心慌,岸边几点渔火适时亮起,浪漫的你俩心定了,又继续摇头晃脑,念诗划船。终于回到码头,老大和船老板已等候多时,急得要跳脚了。
你是光,是影,光影流动成最曼妙的你。
你冲浪上岸,女孩们正在拍照嬉戏。你请她们帮忙拍照,随意摆了几个动作。她们说你好会摆姿势,一定学过跳舞。你害羞地笑笑,看向显示器,那个小小的你躺在沙滩上,身体完美契合海岸线,黄昏的金色阳光让沙滩和你的身体闪闪发光。你像是刚从海里升起的人鱼,穿起人类的比基尼,却也那么合身。
你爱手机摄影,你有粉丝。可是当粉丝向别人介绍你是“摄影师”时,你会害羞地更正是“摄影爱好者”。你一直在充满激情地拍照,只想把看见的美记录下来,再分享出去。你拍啊拍啊,拍出了早安花系列、明信片系列、舞者系列、金花茶系列。你趴在草丛上拍,跪在花圃前拍,站在拖把旁拍,蹲在垃圾边拍,不管周围环境怎样,你眼里看到的只有那朵花儿,你竭尽所能,把它的美丽呈现给世界。
你曾经在湖边拍了整整一个下午,不是整个湖边,是一块不到三平米的草坪。才不到三平米呀,你又跪又蹲又趴拍了一个下午。一想起我就哈哈大笑,你呀你真可爱啊。
你是个孩子。你用孩子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用孩子的心应对这个世界。有时候,这让你显得幼稚和不合时宜,你也为此苦恼,但天真和幼稚本是一体,无法剥离。许是因了你的童心,孩子们都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可以耐心地辅导孩子写作业,也可以和他们一起踢球,陪他们一起看电视,和他们一起钻衣柜。
你叫自己绿灯小天使,你觉得绿灯总是在眷顾你。偶尔等红灯的时候,你喜欢闭上眼睛,感受身边的车流声、人流声,流动不息,突然身边似乎安静了,引擎似乎启动了,说话声似乎前移了,你睁开眼睛,跟随人流往前行进。这是你和红绿灯之间的一个小游戏。偶尔猜错了,人群仍然静止,你再把眼睛闭上,重新开始游戏。
你是个探险家,是勇士。你跳伞、滑翔、冲浪、滑雪、爬树、攀楼。你不怕黑,夜潜的时候关掉手电,享受一大片静谧的黑暗。你不怕黑,一个人走进夜晚的森林。你生病了,自己默默打理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告诉父母。你一个人多次自由行,早已习惯处理旅行中的各种事件,生病对你而言,也无非是另一次自由行。你一个人走进红斑狼山,晴天也好,雨天也好,大路也好,小道也好,你默默地走着。路上有风景,也有泥泞,你默默地看着,喜怒哀乐不足为外人道。亲戚来医院探你,惊讶你没有在朋友圈宣扬病情,每天还是开开心心地发一些花呀草呀。你淡淡一笑说,生病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个旅行家。你一个人去过十三个国家和地区。你喜欢住青旅,见各种各样的人,交各种各样的朋友。你不停地走,你想走遍地球,寻找灵魂缺失的一角。你在卡帕多西亚的天空找不到,你在诗巴丹的海底也找不到,最后你终于发现,那个缺角永远存在。最后你终于发现,那不是缺角,那是你之所以成为你的存在。
你热爱潜水。当你第一次看到海龟在头顶悠悠飞过,你就知道找到了此生挚爱。你几乎所有的假期都在潜水。你兴冲冲地完成了百潜,准备向千潜进军——狼疮来了。你没当一回事儿,积极治疗就当度假。一个月后医生才告诉你此生不可以再潜水。生病后一直嘻嘻哈哈的你安静下来,大颗大颗的圆圆的湿湿的热热的东西从你的眼睛里不断涌出,越涌越多,你开始嚎叫。
你开始在陆地上寻找一切像海的东西:花海、叶海、林海、云海。你仰头看天,努力回忆在海底仰望海面的感觉,不希望把它遗忘。你轻轻地用左手背拂过右手背,那柔腻的触感仿佛马尔代夫的护士鲨轻轻擦过你的身体。你走进黑暗的森林,仿佛潜入夜晚的大海。你打开家中的水龙头,俯身侧头,让细细的温凉的水流滑过面颊,好奇这样是否会激发你的哺乳动物反射。
你总是在细微的地方发现美,在不寻常的地方发现美,在寻常地方发现不寻常的美。
你如此强大又如此脆弱,如此完整又如此破碎,如此自由又如此拘束;你是一切,你是我的一切。你是我一切快乐的泉源又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我从小就爱你,但不像现在这样深沉。我以为我一出生就懂你,然而这只是我的误解。我被告知你是宇宙的中心,我不需要顾虑世界,我只需顾虑你。你对了一切都对了,你笑了一切都好了(你的笑容,让一切闪闪发光),你跳舞,银河系也随之起舞,太阳月亮星星都在你发间指间跳跃闪耀。我无需寻找神迹,无需献祭,只要与你合为一体,我们的力量连宇宙都会震撼。
此刻我在你的房间,看向窗台上的写真,你眼神淡然,一袭白衣,湿漉漉的长发拂在身后。你少有这样的神情,平静而有力量。我的女孩,安静的女孩,你在想些什么?我的女孩,孤独的女孩,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不再孤独?
不要再向别人乞求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I prom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