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普通的农村人,南方那边的,人老了,除了那么点文化,就只剩下聊聊天,卤卤菜的工夫了。一生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倒是老老实实的性格,成就了他运气的一生。
他给我讲过两个故事,都是他那年代的。
他在村头是个放牛娃,一天牵牛去吃草,那牛为了吃一洼青草,疯了一样就往陡峭的山上跑,那时他身上还系着牛绳呢,就飞一般的被拖着颠着,上了山,结果牛一个没站稳,就带着他滚下去了,牛一个急蹄,踢着了他的天灵盖,这么一折腾,总算是停了,那牛倒也是骨子硬,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悠悠地走到一边去了。他一摸,没死,就哇哇大哭起来。另一个山半腰的放牛娃看了,说:"又没死,哭啥?"⋯⋯
他的右眼灰蓝灰蓝的,又大又瘪,像个外国人,他对我讲,"娃娃时候,村里头闹饥荒,没办法,饿的不行了,就下河摸鱼。出水的时候,一只花斑的大青蛙跳出来,把蛙尿撒进我这个眼睛里了,当时就看不清了,摸瞎回家的…"
他很瘦,很瘦,除了皮,就是骨,是真正的皮包骨,手上青筋展露无疑。看着吃得比谁都多,比谁都慢,可是哪里见得到肉呢?
老人从小就只知道勤俭节约,每次吃饭都只捡剩菜,终于,他70多岁时病倒了,医生预测这病挺凶险,他却顽强的挺过了一劫。病成这样,却还老想着什么时候来看看这两个从小带大的孙女。
他,就是我的姥爷,一个质朴的老实人 一生就从来不懂怎么享福,却无怨无悔地为儿女奉献;质朴纯实,却一样活得自由快活⋯
你说,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运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