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Signal
Photo by John Stanmeyer
因为职务所在,加上部门里确实人手实在短缺,上上周花了点时间写了篇“寻人启事”。为了迎合新媒体渠道的时代语境,还特意把玩了一下文字,将一则“求贤若渴”的招聘帖打扮成网络化的可读样本,随即用官方微博和微信号发了出去。
结果一周以后,部门终于进了一名令人满意的实习生,虽然这名她本科学的是园林设计,但身为校辩论队辩手,好在逻辑思维无断层,一副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不打颤音,幼苗虽小,但打磨之后能成大树,一下子就过了关,甚至让我动了把她立马留下来的念头。结果又过了一周,仍然还只是这一名实习生,位子上的人恁是没增多一个。
落花有意,流水未必长情。这位女实习生面谈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有机会进了某报,我还是会放弃这里的。我心里咯噔一下,都说现在传统媒体的人蹭蹭往外面逃,就连我认识的她口中某报的熟人都一再瞅着机会往外跳,怎么还有人死心塌地地往这扇门里觊觎看能不能有个开缝儿的机会。她告诉我,两千多人里就有七个名额。
机会着实不大,比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的几率还低那么点——全世界总共就不到200个国家——虽然有报道说咱们这儿高手在民间,可能有7000个梅西,大隐隐于市。
偶然间在微信聊天里瞅见同一大院一张具备时代标签性的周报也用公号推送了一则“求贤启事”,内文言简意赅,总共不过三句话50个字:第一句谈理想,第二句说兴趣,第三句聊能力,完。
我说这帖子写得也太不具备可读性了吧,虽然诉求蛮准确到位。
部门某男聊天框里嘟哝来一句: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也是,没看见人家末尾写得是合则约见?人肉堆里妥妥的买方市场。
这倒也还好,我们两家做着类似行业的事情,虽然平台属性不同,好歹对方有块金字招牌护体,哪怕这一两年招牌上免不了涂上一层灰。
无论对人对物,这终究是个看脸的世界。
我只是始终纳闷的是,不说正职,现在连靠谱的实习生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因为两周过去,我身边只多了这一名还不知道能不能最终留下来的女辩手。
善于写时政评论的吴醴,在那份周报的本期专栏里写下了教国内二、三本学校的学生们如何翻墙的方法论——在他从媒体报道获得的认知里,非一本学校的学生因为学校背景难以获得在新闻媒体实习的机会。但我这里敞开了大门明确告知求贤若渴,却也没有达到门庭若市蜂拥而至的地步。说实话,并非无人登门,只是靠谱的还真不多。
尽管不看学校不看专业也不看脸,但毕竟因为所在单位的媒体属性和关注领域,我不得不确定了一个实习生的考核门槛和流程。不像有的实习单位是人就要,反正实习生的身份,多个人就多个劳动力,在用工成本上还未必多双筷子,实习期一到,公章一盖大名一签,实习鉴定到手双方都皆大欢喜。
我不喜欢这样的实习过程,如果只是一场应付式的走过场,耽误双方各自的用户体验不说,还白白浪费了本该获得实践新知的时间,尤其对实习生自己的时间成本而言,是有损无益的。所以为了尽量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居然会给实习生安排一次面谈——鬼知道我怎么这么变态,可能因为急切找到符合的正职人选。这样的过程中,顺便摸清楚对面坐的这个人的知识结构、兴趣爱好以及浏览习惯,彼此适合当然能带来最优的价值实现感,难道勉强会有幸福吗?所有这些,都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
令人比较失望的是,在这么多次的面谈过程中,当我最常问的那个问题“你最常上什么类型的网站,例举五个”出现之后,江湖传言中的“五大门户”会成为几乎标准的答案,甚至有时候连这样的填空题,也有难以保证有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状况。最搞笑的一次在于一位面谈者透露出他经常上google,瞬间引发了我的兴趣,心想怎么着面前这个人也算战胜了方校长,脱口一问:你用哪几款软件上google?他的回答差点让我气憋过去。
他说:以前用遨游浏览器。
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跟我说起的一件事。某次他与两位本地不同报业集团的财经线记者共同出现在一个发布会现场,当两位同行都好奇他手中那个方方正正有点像爱疯5却又大出一块的手机师出何处时,他回答:锤子。
两位财经口的同行一阵茫然,表示未曾听过。
他又说:罗永浩,就是那个戴眼镜搞演讲的胖子。
两位同行面面相觑,表示大脑中查无此人。
他最后说:情怀。
这下爆了,两人试探一问:以前也是同行?
这真不是一个段子,类似的还有一个多年前两名娱记与田壮壮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就不赘述了。
所以有时候我会纠结跑口的记者圈里,都混进来一些什么样的阿猫阿狗啊,有狂热新闻情怀着实不是能干好这一行的充分条件,虽然面谈的实习生里多数从头就开始对着我倾吐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何况其中还有一些只为混一张签字盖章的实习鉴定的。写到这里,顺便瞄了一眼被我pass掉的求实习简历,大多数是一份标准化的自我介绍,除了经历不尽相同之外,那点可怜的自我评价在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气息都是那么相近,让我不自觉感觉,到底是现在大学本科教育的标准化教育都刻画出了无限相同的模板,还是这些句子出自同一个未署名的来源。
无特色的描述和经历也罢,这一页翻过去,但那一堆被筛选过成为淘汰者的简历中,标准化到甚至连他们对自身的实习单位都不尽清楚,只怕是未得到一个实习职位先投递再说,能入法眼的话全凭一纸运气,因为在这些投向媒体平台的纸片里,统统都没有附上个人的文字作品,哪怕你写一首诗烂成“梨花体”那样也成。这算是一种赤裸裸的应付和不屑吗?我不知道。
我能知道的事实可能只有一个,那些不精不善于定位和包装自己的求职大军,到头来没处落地或者落得不尽人意的原因应该不外乎俩字:活该。尽管这么说话略显刻薄,但好像也没有辜负事实。
毕业季的求职群体又到了熙熙攘攘的时候,部门里新来的实习生告诉我们,感谢你们让我不用去挤那些人头攒动的招聘会。因为她早上来上班的路上路过学校的校招现场,被黑衣军团的单位密度着实吓了一跳。我倒觉得,应该感谢她自己。有一段时间,我也挺羡慕诸如《人物》杂志里前阵子能够一篇稿子就搅动整个舆论场的实习生,这样的家伙若来一两个,哪怕就短暂几个月,也算心有宽慰。转念一想,一来毕竟帝都的圈子资源集中,万绿丛中那点红也不会只有一两点,二来终究是与印在纸面上那种神圣仪式感相比,网络空间里的东西似乎缺了点什么。那些忧伤的年轻人,可能最终踏上这个圈子都是被所谓的理想执念推了一把的,只是等着时间和历练在几年之后淡化和抽去它们仅有的残念而已。
下周是我待在这个大院里的最后一周,至于还能不能碰上靠谱的实习生和应聘者,我不知道。我离开之后去干的另一件事,同样还跟媒体脱不了干系,房间里空空荡荡,三五个靠谱的实习生再加上两个正职,暂时不知道还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所以,出来混,人,始终还是要招的。
有兴趣的可以加我个人微信:nanfangbaose 我在广州,咩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