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由你

作者:犬升

1 ACT 1 出逃的大少爷

墨西哥西北边境,蒂华纳

深夜里,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码头边,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熄灭引擎,离开驾驶座,随即,后座的车门被缓缓打开,另一名便服打扮,头戴鸭舌帽的少年从里头走了下来。

前来跟他们接头的渔夫此时早已在不远处那辆快艇上等候着,透过一闪一闪的电筒灯光,向他们打着暗号。

苏雷亚将手里头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密封牛皮文件袋递到尚白跟前,“机票证件和相关的手续已经办妥,全都在里头,你收好来,不要弄丢了。”

完了他又道:“那渔夫是咱们这边的人,他会载你过去加州,在圣迭戈港口上岸后,你会看见一辆蓝色的雪佛兰,这是钥匙,车牌号刻在上面,你按照手机导航开车前往机场,坐飞机到中国去找你外公。我只能送你到这儿,后面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

尚白接过牛皮袋和车匙,将其收入背包中,用平淡冷静的语调问:“你不跟我一块走吗?”

苏雷亚只轻轻笑了笑,摇头,然后张开双臂,“临走前不给叔叔来个最后的告别?”

尚白二话不说,大步往前一跨,与他紧紧相拥在一块。

“离开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早就不安全了,你父亲生前招惹的仇家多到数不过来,他们个个都巴不得要你死。”

静默了好一会儿,尚白低声说:“知道了,你也多保重。”

和苏雷亚做了道别,尚白乘上快艇,在隆隆的引擎声伴随下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于黑暗夜色中。

中国,新越国际机场

“阿坤,钟仔,你俩一左一右包抄,阿康从那边绕路过去,大家都快一点!要让捷少爷通过那道安检口的话咱们就追不回来了!”

四位身穿黑色衣服的高大男子此时正满头大汗地在航站楼内奋力追赶着一名高中生,被追的高中少年迈开两条笔直的长腿,在流动的人群中快速飞奔,带起阵阵轻盈的微风。

今天是全国统一高考的日子,也是他18岁的生日。沈星捷自认不是块读书的料,高中这三年来,他呆在课室上课和他逃学的次数几乎是对半平分的,一个月前,他瞒着自家老爹偷偷报了日本千叶县的一家赛马学校,所有的行程他都已经计划好了,本打算先斩后奏,等过去日本那头安顿好之后才向老爸知会一声,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高考的前一个晚上,事情败露了。

这事怪他自己,怨不得别人,是他过于嘚瑟,以为他家老子看不懂日语就把那报名表格复印件随手乱扔在书桌上,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那个标志着日本中央赛马会的「JRA」LOGO上。

一怒之下的沈丹东把儿子的护照给没收丢进了保险柜里,可沈星捷哪是轻易死心的人,趁着半夜偷偷溜进保险室直接把柜子给撬了。

第二天一大早,东爷起床发现人没了,再过去保险室一瞧,这兔崽子把保险柜撬掉不说,离家出走前还故意用红色的喷漆在墙面上留下「有本事就来捉我」的嚣张字样,差点儿没把东爷气得爆血管。他沈丹东身为堂堂荃兴坐馆,连自家兔崽子都hold不住,这要让外人知道,他威信何在?

憋着胸口的一堵火,沈丹东给下属们放话,谁要能在沈星捷那混小子登机之前把丫给截胡,重赏十万!

“前面的人麻烦借过一下!有人拉肚子赶着上厕所!”沈星捷大声嚷嚷地为自己开路,他撒腿狂跑,时而闪躲着身边的行人,时而扭过头去朝后方张望。

眼前一位推着行李车的旅客正往他这边迎面走来,眼见闪避不及,快要撞上了,那位旅客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沈星捷反应迅敏从原地鱼跃而起,侧手反抓住推车上的拉杆箱,以此作为支点,来了个利索的前空翻躲开行人。

甭看他学习一塌糊涂,体育细胞却是出类拔萃,当他四平八稳重新落回到地面的时候,后脑勺扎着的那根小辫子一翘一翘地抖动着,跟它的主人一样得意又嚣张。

再次向后望去,沈星捷已经把追兵甩开了一大截距离,他乐呵着一边吹口哨一边给后面的家伙比了个中指,自言自语笑嘿,“谁特么也别想阻拦小爷实现梦想~”

前一秒才刚嘚瑟完,结果忘了看路,再次扭过头去时候,与刚好经过身边的人猛撞一下,沈星捷差点摔跤,他的书包被甩了出去。

对方原本戴在头顶的鸭舌帽也因为刚才猛烈的撞击而被掀翻掉落在地上,对于沈星捷的无礼举止,他什么也没说,回以了一记凶狠的瞪视。

正在赶时间的沈星捷没空搭理眼前这人,连句道歉的话也来不及说,他匆匆忙地弯腰捡起自己的书包,以最快速度赶往安检口。

当工作人员让出示护照和登机牌的时候,沈星捷把手伸进书包里摸了好一会,等他找到护照摊开一看,整个人忽然愣住,傻眼了,这护照根本就不是他的,不仅如此,这书包里面装的所有东西没有一件是他的。

登机牌和护照都对不上号,沈星捷过不了安检。这下糟了,他当初压根没发现那个和他发生碰撞的家伙竟然和自己用的是同款书包!

“完了完了……这下可要完了……”沈星捷连连摇头,嘴里不停叨念着,别无选择的他只得赶紧掉回头去追人。

此时,那位戴着鸭舌帽的男生也行色匆匆地朝沈星捷的方向走来,显而易见,对方肯定也已经发现自己的行李被掉了包。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尚白口吻冷淡,听得出他心情不太愉悦。

“给你给你,在这儿呢!”沈星捷没那个心思刨究对方的情绪是好是坏,他一心盼着早点登机,换回书包以后正要转身走人,胳膊肘突然收紧,被人一把拽住。

“怎么了?我赶时间来着。”沈星捷想把他甩开,却被拽得更紧一些,他有些不耐烦道:“你干嘛呢?东西不都换回来了么。”

“等我检查过再走。”

对方那张脸上写满了对陌生人的不信任,沈星捷顿时心急起来,他现在是真没时间在这继续耗下去,他再次烦躁的将手甩开,“不用检查了,东西全在里头,一件都没有少,我要是骗你,我他妈不得好死,行不?!”

他以毒誓担保,对方却不为所动。

“不行,我说了,等我确认过再走。”

沈星捷白眼朝天花板上一翻,懒得再搭理这家伙,把他当做一团透明的空气,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又是一只手从后面搭上来,沈星捷以为终于忍无可忍,正要扯大嗓门来一句“你丫到底有完没完?”,话还没来得及从嘴里吐出,四个大汉从前后左右围了过来,像逮捕重刑犯似的,齐心协力将沈星捷扑压在地上,给他戴上手铐,任凭沈星捷怎么挣扎,一律将其无视。

“捷少爷,得罪了。”阿康冲他点一下头,拿出事先备好的胶带,将那张大吼大叫的嘴巴死死封住。

目睹了沈星捷被捕全过程的尚白镇定自若站在原处,确认过行李包中的物品没有丢失之后,转身留下一抹事不关己的淡漠背影。

  

沈星捷是被强行掳回住所的。

此刻的沈家大宅气氛一片死寂,整个厅堂都被呛鼻的白色烟雾包笼,沈丹东衔着烟斗,在大厅中来回踱步。

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屋内所有人都安静地闭上嘴巴。

打破这种沉寂氛围最终被沈星捷的一个喷嚏给打破,“老豆,你抽烟能不能到外面去抽,让大家吸你的二手烟多不好。”他笑嘻嘻地搓一下鼻子,脑门上明晃晃地凿着「不怕死」三个加粗的黑体大字。

砰——

沈丹东将手中那杆价格不菲的海泡石烟斗往地板上重重扔掷,他指着自家那混账儿子的脑门,手背上的血管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呈现出隐隐的凸起,用吼的:“行啊,现在翅膀硬了,会飞了,连高考都不去参加,还他妈离家出走!”

“老豆,我现在18岁了,是成年人,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我都有我自己的选择自由。”

沈丹东呸了一口,“你的选择自由就是去做什么破骑师,沈星捷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只要老子一天没死,你想都不要想!”

“什么破骑师?”沈星捷极度不服,皱起眉头跟他争辩,“这是一个很棒很有魅力的职业,你怎么老是对骑师存在偏见?”

沈丹东笑得不屑,冷哼道:“当骑师能有什么前途?又脏又累,是咱们沈家条件不够好还是你尝过的苦头太少?放着现成的家业你不乐意接管,偏跑去当骑师,你这是吃饱撑着。”

“骑师怎么了?招惹你东爷了吗?当骑师一样能够出人头地,你看看人家金牌骑师元华,他当年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赛赢下了千万美元的大奖赛了。”

“哦?那后来呢?”沈丹东不以为意,“还不是在比赛中堕马掉下路堤,身上各处严重骨折还差点丢了小命,最后被迫隐退彻底销声匿迹。”

接着又道:“人各有命,你生来就是少爷,要接我的班子,不是去当骑马的。”

“老豆你这人怎么那么蛮不讲理?我发现我跟你简直没法沟通。”

沈丹东气得连说话声带都是颤的,就差没破音了,“我要是蛮不讲理,我还会在这好声好气跟你讲道理?!我他妈早就把你这双腿给敲断了!”

“Topping”沈丹东朝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得力下属杨拓喊了一声,“把这兔崽子带回房间去,没我的同意不得放他出来!”

杨拓立马奉命行事。

“给我看紧一点,那小子狡猾得很。”沈丹东提醒他,随后把目光转向另一个人。

“阿念”

“东爷,有什么吩咐?”旁边的庄念自觉站起身,走到老大跟前。

沈丹东将从儿子那儿搜刮的护照交到他手中,“你把这个随身携带,五米之内不得让那兔崽子近你身。”

“知道了。”庄念点头,接过沈星捷的护照,放入衣服口袋里,“东爷,以捷少的脾气,估计还有的闹,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回头你去社团找几个人,下午押那兔崽子到考场参加高考。”

2 ACT 2 第二次离家出走

自家儿子有多少斤两,沈丹东是再清楚不过,打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彻底认清沈星捷是个学渣这一残酷事实,老实说,他对儿子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就那么一条,好好参加高考,拿到高中毕业证就成,上不上得了大学都不打紧,倘若考得上那是奇迹,考不上则是必然,反正之后的路子沈丹东会替他一一安排好。

预想和现实总是不能完美重合,沈丹东的估算出现了不少偏差,他本以为只要手段足够强硬,沈星捷就能偃旗息鼓消停下来,结果这兔崽子压根就不拿他老子当回事儿。

当天下午,沈星捷在沈丹东几名手下的盯视下,前脚刚迈入考场,后脚便从教学楼背后翻墙溜人,屁颠儿跑去赛马场找乐子。

沈星捷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刚买完门票还没溜进赛马场,杨拓就已经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那儿守着了。

“Topping哥,这么巧哇!你也来看比赛?”沈星捷佯装淡定,若无其事地朝杨拓打招呼。

杨拓不爱搞那套形式问候,直接开门见山:“捷少,东爷已经知道你翘掉高考的事情了,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趁东爷没爆发之前赶紧回去吧。”

“我知道了,这就跟你回去。”沈星捷嘴巴上应和着,表示没有异议,却暗自在内心盘算着如何脱身,他瞅准杨拓低头找车匙的间隙,飞速转身开逃,早就有所预料的杨拓眼疾手快从后面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外面停车场,打开车门,将人往后座里头一丢,打道回府向老板交差去。

“好你个兔崽子!让你去考试,你他妈又给我跑去赌马!”

“我没有赌马,我就是去现场看比赛而已。”沈星捷第一时间为自己澄清。

“我管你有没有赌!我让你老老实实去参加高考,你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死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才高兴?”

沈星捷盘腿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在那掏耳朵,嘟囔道:“反正那些题我都不会做,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这没心没肺的混小子就是根顶心柱子,顶得沈丹东心肝脾肺肾处处内出血,实在懒得再跟他费嘴皮子功夫,沈丹东抽出系在腰间的皮带,使劲在桌子上「啪啪」挥动几下,作势要朝沈星捷身上抽下去。

沈星捷动作灵敏地躲到一边,他非但不害怕,还继续跟沈丹东顶嘴,“我就是不爱读书,我就是不乐意去参加高考咋地?我现在年满十八岁是个成年人,爱干啥干啥,你管不着。”

“你给我再说一句看看?瞧老子不抽死你!有种你别跑!”

“你打我我还不跑,我傻呀?”

“妈的,老子今天就抽死你!”

从沈家的司机保姆到荃兴社团的跟班们,试问谁不知道沈星捷是他们东爷的金叵罗,这么多年来,沈丹东简直把这唯一的儿子当做国宝来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嘴巴上说要打他,可真要撸起袖子开干的时候,没有一次下得去手的。

跟往常一样,大家也是给足了东爷面子,努力配合着他的演出,赶紧上前唱红脸,一边拉拽阻止一边连连劝解。

“东爷,别气别气!来,喝杯参茶润润嗓子。”

“东爷冷静一下,捷少他这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年少轻狂嘛,您老就别跟他计较那么多。”

  

闹腾过后,沈星捷理所当然的被老爹给软禁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沈丹东发泄性地猛踹一脚,“听好了臭小子,别以为你不去参加高考老子就奈你不何,从下个礼拜起,给老子滚回学校去复读!一年不行就读两年,啥时候拿到毕业证就啥时候结束。”

木门的另一头当即传来沈星捷惨痛的哀嚎,“你让我复读还不如让我去死!”

“有种你现在就死给我看,你死的了我沈丹东敬你是条汉子,看把你能耐的。”沈丹东心意已决,为了惩罚沈星捷的恶行,临走前,他对把守在房间外面的跟班吩咐道:“待会不准给他晚饭吃!”

沈星捷来到窗户边上悄悄往楼下张望,望见沈丹东的车子缓缓驶离屋子以后,立马开始行动。

去死是不可能去死的,为了躲避复读,当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逃跑。

他的房间在三楼,从窗口往外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摔断腿,房间外面有24小时轮班看守,显然这两条路都行不通,没关系,他还有第三条路。

沈星捷走到墙角的床头柜前,蹑手蹑脚地将那柜子慢慢往旁边挪开,藏在那柜子后面的竟是个半米宽的狗洞,它是沈星捷留着用来与沈丹东抗衡的最后杀手锏,今天可算派上了大用场。

沈星捷顺着狗洞爬到隔壁的杂物房间,从杂物房出来以后,他跟做贼似的在大屋内躲躲闪闪,点着脚尖沿着旋转楼梯悄无声息走下一楼。沈星捷没有立马往大门口的方向冲,他继续朝楼梯下面走,来到了地下室,从一个大型爬箱中抱出沈叮咚,小心翼翼将它放入背包里头。

这只红泰加是沈丹东养了六年的爱宠,可以说是除了沈星捷以外的第二个宝贝儿子,现在沈星捷要把它一并带走,不为别的,就是存心气一气他老爹,以此向他宣告:你要是不同意让我实现梦想,我就跟你对着干,我不仅要离家出走,我还要带上我弟一块走!让你孤家寡人“独守空房”!

临走前,沈星捷故意在客厅最扎眼的位置留下一张字条:「我与叮咚浪迹天涯,勿念!」

他已经能够预见沈丹东看见这张字条之后气得捶胸顿足,将它撕烂丢到地上猛跺狂踩的情景了。

18岁生日这天,沈星捷背上他弟,兜里揣着一张积攒了十八年零花钱的银行卡,第二次离家出走。

3 ACT 3 尚家长孙

来到尚家的第三天,尚白对周围的环境稍微熟悉了些,到目前为止,除他自己以外,他还不曾在这屋里见过一个姓尚的人。

从小在国外出生长大的尚白从未接触过母亲娘家的人,一直以来,他的母亲尚心云都甚少与他提起自己的家族。

关于尚家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他来到中国的这几天从管家梁叔那儿听来的。

他的外公名叫尚明辉,是尚家当下的掌权人,以前年轻的时候是个军人,退役之后开始转型从商,经过十来年的摸爬滚打,成功混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如今他所创办的「尚能化工」早已扬名海外。

尚明辉育有三个子女,他母亲尚心云是家中的长女,除此之外,还有次子尚景峰以及小女儿尚凝云。

尚景锋是名自由摄影师,早几年和家里人出了柜,出柜过程没太多波折,相当顺利,此人行踪不定,目前不知在哪个地方晃荡着;小女儿尚凝云在尚家集团内部就职,她是尚明辉的得力助手,也是个工作狂魔,一切以工作为生活重心,年过30的她依旧单身。

作为家中的长女,尚心云从小被寄予厚望,为了让女儿得到最好的教育,尚明辉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便送她出国读书。十八岁那年,尚心云和朋友到欧洲旅游,和尚白的父亲在旅途中认识,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堕入爱河。

两人交往了一年不到,尚心云便怀上了,尚明辉在得知女儿未婚先孕的事情之后勃然大怒,要求尚心云和那人分手,并勒令她马上回国,尚心云死活不干,非要跟对方在一块,年轻人为了爱情轰轰烈烈无可厚非,可问题出在尚心云的对象身上,那个男人绝非善类,他是北美地区拥有强大势力的头号毒枭,尚明辉有一万个理由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跟这类人扯上关系。父女俩经过无数次激战和冷战,到最后双方谁也没有妥协,尚明辉迫不得已,只能对尚心云放狠话:要么你跟那人分手,要么你这辈子别认我这个父亲。

结果尚心云选择了后者,她彻底和尚明辉断绝了父女关系,带着尚未出生的尚白跟随那个巴西男人去了墨西哥。

尚心云打小聪慧过人,尚明辉一心希望日后把继承人的位置交托于她,长久以来,他对尚心云都极为严苛,为了促使大女儿不断进步,尚明辉不惜对她施以各种压力,逼得尚心云喘不过气。当年尚心云之所以和父亲反目成仇,并不全是为了自己所要坚持的“真爱”,另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对父亲多年以来的打压的一种硬性反抗。

对于尚心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婚姻,尚明辉从头到尾就不看好,孰不知尚心云跟那人在一起就是十七年之久,直到最后死亡将他们两人分开。

在经历了尚心云的事情之后,伤心欲绝的尚明辉开始沉痛地反思自己以往的教育方式,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尚明辉一改从前,对次子和小女儿实施开明放任的政策,这也是当年尚景锋能够顺利出柜的原因,换做是以前的尚明辉,早就得把他打个半死不活。

梁叔给尚白看过尚明辉的杂志访谈,单从照片上看,尚明辉给人一种严肃谨慎的感觉,鉴于自己没跟尚明辉相处过,尚白不好对此作过多评论。

梁叔从事管家多年,尚家三姐弟都在他的照顾下长大,如今见到尚心云的孩子,心中油然蹿起一股阔别已久亲切感。

“白少爷,平时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我们会竭尽所能满足你的要求。”

“家里有没有健身房,我想练一练拳。”

梁叔答笑道:“健身房是有,不过没有配备相应的练拳器材,这个我会记上,明天就去给你购置。”

出于好奇,梁叔又问:“白少爷的肌肉线条相当明朗,之前是不是经常健身?”

尚白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之后才点头,“每天会抽点空闲出来锻炼锻炼。”

两人在屋内说话的同时,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宾利慕尚正从外头慢慢驶入尚公馆,汽车穿过庭院的榕树大道,行驶了两分钟左右,最后停靠在宅邸门口。

结束了为期五天的伦敦国际商务交流会议,尚明辉和尚凝云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往家里赶。

尚明辉坐在车后座上,对着手中的那面镜子拨弄着头发,左右端详了好一会。今天是他作为外公第一次和孙子见面,尚明辉不希望给孙子留下一个刻板生存的印象,为此,他下飞机之后特意换上了一套粉色西装,刻意彰显自己活泼的心态以及时尚潮流品位。

尚明辉朝坐在身旁的尚心云看去,拍拍她的肩膀,“你看我的衣服整齐不?”

正在和助理讲电话的尚凝云暂时没空搭理他,对尚明辉摆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爸,等一会儿再说。”

在见到尚白之前,尚明辉曾在脑海里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场景,按照计划,他原本是打算一进门就冲上前去给外孙来个热情的大拥抱,可如外孙真正站在了自己面前,尚明辉忽然又停住了,手不知该往哪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明内心很兴奋,可表面却依旧一副正经中夹带一点凶恶的模样,他当惯了严肃的领导者,一时间不晓得要如何做出慈祥外公应有的表情。

倒是尚凝云够放得开,上来就亲昵地管外甥叫小白,大大咧咧地笑着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对他高大帅气的外貌猛夸一通,之后便开始好奇地问东问西。

“这里的饭菜合胃口不?房间住的习惯吗?时差倒过来没有……”

“一切都挺好的,小姨。”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咱们会一起生活,有什么要的东西尽管开口就是,可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看待。”

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尚明辉一直没说话,尚凝云冲他喊道:“爸你怎么还杵在那,快过来跟你外孙打声招呼呀!”

尚明辉干着嗓子咳了几声,依旧端着难以释怀的严肃面孔,朝尚白点头,“嗯”了一声。

“老爷和三小姐吃过晚饭了吗?”梁叔问道。

“哪里吃过了,我们上午一开完会就马上乘专机回来,肚子都快饿死了。”尚凝云拉上外甥准备一块过去饭厅,“你平时爱吃什么?我让厨师给你做。”

“小姨你和外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我先出去跑一会儿步。”尚白说话的口吻不冷不热。

直到他走出家门之后,尚明辉才开口问:“家里不是有跑步机吗?”

“没准人家是被你给吓着了,所以才出去外面透透气。”尚凝云故意开玩笑。

尚明辉把她的话当真了,听完以后有点沮丧,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小女儿,“你说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我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尚凝云瞅了瞅尚明辉那身衣服,“爸,我之前不都跟你说了嘛,让你像平时那样就好了,你偏不听,非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瞧你现在这扮相,穿的跟个老骚丨货一样。”

被这么一说,尚明辉明显不高兴了,“不准这样跟长辈说话,没大没小。”

尚凝云耸着肩膀,偷偷把脸别过去做了个鬼脸。

似乎仍不肯接受现实,尚明辉转过去,小声询问梁叔的意见,“这身衣服真的不好看?”

梁叔着实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大实话:“老爷,你这个......是挺不搭调的。”

尚明辉不甘心,继续追问:“怎么个不搭调法?”

“你穿这样的衣服不伦不类。”

“……”

离开墨西哥来到中国对尚白来说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他父亲杜兰多生前曾是蒂华纳最大贩毒集团「加德罗」的首领,半年前,这位横行多年的毒枭在一次枪火交战中被DEA的警员击毙,加德罗集团也因此被逐渐瓦解,毒贩的世界注定伴随着残忍血腥,杜兰多生前树敌无数,如今他一倒台,不少仇家纷纷盯上了他的家人。

两个月前,尚白的母亲在外出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不幸丧生,经过调查,确定是人为谋杀。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化,新的势力已经开始崛起,再这样下去,灾难落在尚白头上是迟早的事,他的叔叔苏雷亚为了保住兄长这唯一的儿子,千方百计联系到了尚白远在中国的亲人,希望他们能够为他提供安全的庇护。

家里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变故致使尚白不得不背井离乡,连日以来他的心情一直很阴沉,即便如今早已远离了危险,这种压抑情绪仍在他心中萦绕不散。

他沿着公园的小道一路慢跑,大概跑了半个多小时,有点累,倚靠在人行天桥底下的柱子上歇息。

不远处有四五个喝得醉醺醺的混混在那大说大笑,他们围在一块,将一个空的啤酒罐子当足球一样踢来踢去,不时爆发出阵阵大笑。

哐当——一声,啤酒罐子飞到尚白的脚边上,惯性在原地旋转好几圈才停下来。

“喂!把它捡过来给我。”一个染红毛的混混指着尚白,朝他大声吆喝。

尚白扬起下巴瞄他一眼,重新把头低下去,没有搭睬对方。

“让你捡起来你听没听见?耳朵是不是聋了?”红毛又一次冲他无礼大喊。

尚白二话不说,瞄准脚下的啤酒罐,抬腿用力飞速一踢,那空罐子精确无疑地落入了旁边的垃圾桶内,发出一记“砰咚”的闷响。

这一举止在对方看来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那红毛径直冲到尚白跟前,带着满嘴的酒气喷他一脸,“我让你把东西捡起来,你他妈给我踢进垃圾桶,你什么意思?你个傻丨逼。”

嘴巴上骂话还不过瘾,那人甚至动起手来,往尚白身上推了一把,他见尚白站在原地不动,以为尚白是害怕他们人多,不敢还手,恶劣态度愈发升级。

“你他妈不仅聋了,原来还是个哑巴啊?”红毛和他身后那群混混朋友一同哈哈大笑,“说你呢,傻丨逼,咋不回话?”

“你自找的。”

令人生厌的笑音中忽然响起一个清冷低沉的说话声,红毛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腹部一阵激烈疼痛,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翻身狠摔在地面,连坐起来的力气都使不上。

其他几个喝醉酒的混混见状不约而同冲撞过来,扬言要为哥们儿报仇,这些家伙的寻畔滋事让尚白有了个得以发泄的正当借口,本以为能揍个痛快,怎知净是群不禁打的废物,才三两下的功夫个个就鼻青脸肿躺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尚白扫了眼被自己放倒的那些家伙,转身准备离去,吵闹的说话声伴随急促的脚步声从上方的天桥处忽然传来。

第一句落入尚白耳中的就是直白粗暴的“操丨你妈!”

“操丨你妈!追我整整九条街!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捷少,东爷现在简直气炸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吧,这样你好我们也好。”

“不回!滚!”

“你要是不合作,我们只能来硬的了。”

“来就来,谁怕谁!非得逼我出绝招!”

大抵是出于内心的好奇,尚白抬起头往天桥上方望了一眼。

结果就被他看见了数百只蟑螂从天而降这一幕,不知为何,尚白脑子里忽然冒出很久以前他母亲教过他的一个四字词语——仙女散花。

情况来得过于突然,尚白毫无防备,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乎乎,硬邦邦,满腿是刺的蜚蠊目昆虫撒落在自己身上各处,其中一只还掉进了他的嘴巴里。

4 ACT 4 女装大佬

  

要换了是个怕昆虫的人,这会儿估计得晕死过去,得益于尚白那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他没表现出大喊大叫的过激反应,第一时间将嘴里的蟑螂呸了出来,连在地上狂吐好几口垂沫,然后将落在身上的蟑螂全部拍掉。

人在桥下走,祸从桥上降,说不生气是假的,尚白憋着一肚子的火,快步跑去天桥脚那儿候着,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干的好事。

  

一位身穿小背心,超短裙的长发女生正神色慌张地从天桥上方跑下来,手里头还抓着一个装满爬虫的透明盒子,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了。

这女生长相不赖,一米七几的个子在女性当中算是颇高挑,最令人眼前一亮的要数那双笔直修长的大腿,,尤其当她跑起来的时候,小裙子一甩一甩,大腿根处那小内裤仿佛若隐若现,作为一名男性,尚白自认不是猥琐之人,不知怎的,那双长腿好像长了魔力,会勾人眼球,盯上一眼便再难挪开视线,真有点邪门。

不错的颜值加赏心悦目的大长腿,这大概就是网友们所说的「好看的人总是很容易被原谅」定律吧,不论事实与否,反正尚白这下子是生气不起来。

  

那女生跑得过于心急,左脚超前迈开的时候踩了个空,整个人失了重心往前方一扑,“咚”的一声狠狠摔了出去,面朝下趴在地上,本来就在走光边缘不上不下的超短裙这会儿全掀了起来,露出底下的蓝色小内裤……不过这内裤为什么是孖烟通?

  

尚白还在原地纳闷着,那个摔跤的女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一句“我操疼死老子了!”

洪亮粗狂的嗓音立马将他的男性身份暴露无遗。

  

沈星捷骂骂咧咧地将歪掉的假发重新戴好,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压根儿不至于男扮女装。

早些时候他到爬店去给沈叮咚囤点吃的,买完东西回去的路上碰见一个前来搭讪的家伙,那家伙看沈星捷只身一人,穿的布料又少,瞧见那双长腿立马色心大起,打着问路的借口故意伸手去撩沈星捷裙底,这一撩,可把沈星捷结结实实给惹怒了,二话不说,朝着那色狼裤裆正中央的位置抬腿就是一记猛踹,打闹声引来周围一些路人的注意,也把路边棋牌馆几个荃兴看场子的引了过去。

沈星捷当时气上心头,没能及时收手,混乱中被那男人把假发给扯了下来,就这么妥妥的掉马了。

说起东爷那些手足,也是够尽心尽责,一路穷追不舍,跟在沈星捷身后跑了足足九个街区,仍跟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纵使再好的体力,这会儿沈星捷也有些吃不消,迫于无奈,唯有将他弟最爱吃的杜比亚蟑螂拿出来献祭,统统泼洒出去,本来只是想着吓唬吓唬那些打仔,好让他们知难而退,结果手法不太准,撒偏了位置,一大盒蟑螂全往天桥底下丢,遭殃了无辜的路人。

  

得知眼前这个家伙是个男扮女装的人妖,尚白原本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全跑回来不说,烧得比原先更旺,尚白赶在沈星捷又开始撒腿逃跑之前,用力捉住他的胳膊,粗蛮地将他硬拽回来。

“站住!”

“你干嘛?”

“给我道歉!”

“道什么歉?”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是你在桥上把蟑螂撒下来的!”

沈星捷赶时间,敷衍地说了一句“sorry”。

“可以了没?还不快放手。”

“你这是在道歉?你有没有诚意?”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我道歉,我也给你道了,你特么还想怎样?”做错事没个认错的态度,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除了沈星捷真没谁了。

尚白攥紧右手,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朝这家伙的脸上来一拳。

 

后面的打手陆续从天桥上跑了下来,看见尚白捉住沈星捷不放手,以为他们捷少又被猥琐男给调戏了,个个撸起袖子跟尚白叫急,粗声粗气地吼他:“喂!你小子想死啊!干嘛拉住捷少不放?”

沈星捷立即添油加醋,指着尚白向他们告状:“对,这家伙刚才摸我屁股!还抓我鸡儿!”

尚白怔了半秒,随即,一道凶煞煞的目光落在沈星捷身上,“别特么恶人先告状?我碰都没碰过你!”

“没碰我?那这是什么?”沈星捷低头望着尚白捉住自己不放的手,“睁眼说瞎话!”

  

“证据确凿”,几个打仔一拥而上,摆出要跟尚白开干的架势,尚白不得不将沈星捷的手松开。

原本尚白都打算放他一马的,偏偏沈星捷这人就是欠收拾,跑路前还要故意朝人家鞋子上跺一脚,简直不要欺人太甚。

尚白改变了主意,还是决定去追那混小子,跟他把账好好算个清楚!

  

刚才的一番追逐将那群打仔和沈星捷的体力几乎耗尽,沈星捷此刻没法再跑远,眼见快要被尚白赶上,急躁起来他又从背包里拿一盒面包虫,想故技重施往尚白身上撒,尚白忍无可忍,加快脚步冲到沈星捷面前,将他手中的盒子夺了过去,往路边一丢,掐住他的脖子作势要打他。

沈星捷反手揪住他的衣领子,两人扭打在了一块,跌跌撞撞掉入了旁边灌木丛小径里头,这是一条隐蔽的坡道,两人沿着斜坡一路打滚,浑身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和落叶,最后滚到小山坡下面的一个旧篮球场上。

沈星捷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他揉着摔得疼痛的屁股蛋哎哟大叫。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电筒,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射在尚白身上,沈星捷气呼呼地打量着眼前这人,猛然间,那天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这家伙!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过不了安检,赶不上飞机,因而导致苦苦筹备了大半年的计划全盘落空。

“是你!”沈星捷咬牙切齿,现在他一看见尚白那张脸就来气,不由分说,握住双拳朝着尚白重重挥去。

  

在尚白看来,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恶霸行为,他平白无故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混账家伙?

他正面挡下沈星捷的攻击,以牙还牙,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过招。

  

“都是因为你,我下半生的幸福全他妈让你给断送了!”

这话说的……咋好像尚白把他渣了似的。

“我不认识你,跟你没仇没恨,我他妈怎么你了?!”

“要不是你当初撞到我身上,害我拿错了包,我就不会过不了安检上不了飞机,我去不了日本,当不了骑师,实现不了我的梦想,现在还被迫离家出走,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脱不了干系!”

面对沈星捷对自己的一系列控诉,尚白冷冷地回了他四个字:“无理取闹。”

“当初是我主动往你身上撞的吗?到底是谁走路不带眼睛在机场大厅瞎鸡,巴乱跑?”

“我不管!反正因为你,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了。刚才那群人就是我爸找来捉我的,就是你的错!”沈星捷把所有责任一股脑地推卸到尚白身上。

简直不可理喻!尚白觉得跟这混小子根本没法沟通,两人接着打。

  

他沈星捷从小跟别人打架打到大,还他妈没怕过谁,今天他是跟尚白杠上了,非得把这家伙干倒不可。

尚白擒住他的臂膀,将其背负于右肩,集中身体核心力量稍往前倾,沈星捷即刻判断出尚白接下来的动作,赶紧稳住重心,两只手死死揪住尚白的衣领,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将他一块拉拽下来。

厮打过程中,沈星捷的裙侧弄出了一道大口子,尚白衬衫上的纽扣被扯得只剩下最底下的那一颗,两人一同倒在地上,沈星捷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尚白压在身下,两人此刻面对彼此,鼻尖抵鼻尖,四片唇瓣还差那么几毫米就贴到一块。

沈星捷首先做出反应,大喊一声:“非礼啊!”抬腿便往尚白裤裆上踹过去,得亏尚白闪躲得及时,否则胯下小兄弟可要完蛋了。

“死色狼,想揩我油!”

“谁要揩你油?也不拿块镜子……”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尚白原想说: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啥模样。可仔细再一想,这混小子穿上女装还像那么回事儿,尤其那双腿,尚白见过的长腿美人海了去了,就沈星捷那一米七几的个头,男生当中真不算高,可这种逆天的比例的腿还真不是时常能够见到。

思想有点跑远了,尚白赶紧收住缰绳将马拉回来。

  

停下手的两人似乎都稍微冷静了一些,尚白走到旁边的公共洗手台前,脱掉衬衫,把头凑到水喉下一个劲地冲刷。

忽明忽暗的路灯底下,健硕的完美身材被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硬朗的线条性感爆表,三角肌,肱二头肌,腹肌……每一处的肌肉都恰到好处,精壮却不夸张,沈星捷的眼神刹时一亮,偷偷将口水吞回肚里,拍掉小破裙上的灰尘,啪嗒啪嗒朝尚白身旁跑了过去。

  

“诶,你叫什么名字?”说话的态度完全换了个调调。

“我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星捷第一次仔细端详起眼前人的长相,高鼻梁,深眼窝,虽然有着黑色的头发,可深邃的五官轮廓看上去并不是纯正的东方人。

“你长得不像中国人,你是混血的?”

说话的时候,沈星捷要稍稍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这人咋那么高,按照他老爹一米八二的身材来做参照的话,这家伙保守估计,比他爸还要高个五六公分。

“你今年几岁?老家在哪?说起中文咋那么流利?”

前一秒还把自己当做仇人,现在又开始对他感兴趣了,这在尚白看来是相当反常的。

见尚白不理睬他,沈星捷依旧嬉皮笑脸,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你身手不错嘛,从哪儿学来的?”

空气一片沉默……

忽然响起一阵“咕咕”声,声音是从沈星捷肚子里头发出的,被人追了一晚上,现在他饿得发慌,沈星捷瞅了尚白一眼,对他道:“之前的事情我决定不跟你追究了,男人嘛,哪有那么斤斤计较的,你说对不?”

尚白敏锐地嗅到了沈星捷身上散发出的古怪气息,不耐烦地睨他,“你又想怎样?”

“我肚子饿了,你吃东西没有?要不咱两一块去吃?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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