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你生日前夕我就起草了一封信件。当时告诉你给你写了一封信,你眼角没有细纹,只是瞳孔闪着光,那种陷入恋爱时才会布满的笑意变成黑乎乎的风,从此让我有了被催稿的感觉。因为我是说我写了一封信,然而并没有写完。自始一直印在我脑门上的“慢”字,常常发着金色的光。
去年我俩从台湾归来我就慢慢动笔了,我回忆的时候,脑海当中有很多的名字不详,有一些景色成了黑白,有几个泛着泪光的笑话连轮廓都散了。动笔来自于惶恐,记忆脆弱;也来自于热爱,命运使然。中途我健康塌方,路过了情绪奔溃,路过了高强度的工作,后来似乎篡夺了神的力量,竟和你路过了川西的地震废墟和追赶我们的牦牛,路过了若尔盖大草原和拐着弯弯的黄河九曲,路过了毕棚沟白乎乎的雪山。海南马拉松,你和妈妈住在三亚海边的小渔村,成为了我坚实的后盾。再后来我们路过了柔美的青海湖,穿越了无人区,见到了海子笔下的德令哈和荒凉的沙漠。接着去拉萨的火车上山湖草原沙漠渐渐退去,然后站在蓝蓝烈日下,抬头觉得天那么近,世界仿佛没有世界,只有此刻的此刻。我常常会想起我们倚坐在大昭寺门口发呆的那两个下午从眼前穿过的人群,我记得我们头上绑着的七彩发带,记得光洒在你脸上你微翘的睫毛,侧面看特别好看。那两个暖和的下午常常成为我慰藉残酷世界的武器。让我有角落可以随时沐浴阳光。而这些画面里,都有你的笑。我感到充盈,Sarah,大自然和你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开始自觉谦卑,敬畏天地,从你身上我常常看到自己的坚硬和软弱。也看到自己的幸运和残缺。我在想我未来的那个他未必能陪我走如此多的路。路过这么多的人。这些路过我真的都很怕忘记,很怕以后不会再有新的路过了。此时我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正坐在从衡阳开往长沙的高铁上,夜晚11:20分,车厢的暖气让我觉得温暖,我向窗外望去,很黑但是又很亮,亮光里我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我突然想到你,想起光,想起这封似乎没法写完但又一定会有句点的信,我有一点悲伤,但是心里又充满希望。我觉得孤独,但又有一点点温暖。
信件是用安静的碎片时间堆砌的。再次提笔的现在,我坐在公交车上给你写信。周六晚,开完家长会,完会后咨询的家长很多!一派红红火火的场景。这些场景已经重复了五年,拌杂着此时的心情让我想起某首叫不出名字的歌。工作生活重复向前,让我感觉惶恐,Sarah。可是令人觉得更恐怖的是,这种惶恐没法倾诉,曾经试着倾诉过一次,觉得很像小媳妇儿哭丧,而我真心不想当小媳妇儿。这个冬天,我们开始以不完全一致的方式忙碌着。我有在想,或许我们人生的选择会让我们的距离慢慢拉远。亦曾如任何伴路而行的工作伙伴。我的伤感又飘然而至。坐在晚班公交上,凭窗而立,311的风景依旧,而311这个数字或许有一天也会变成偶尔。我有点不喜欢现在的笔调,凋零,却也停不下来。今晚有几颗星星,月亮不太清晰,车厢里人群安静。我想起你今天大概因为时间不足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想笑。一秒,噗嗤出了声音。你三十岁生日,我们依旧站在工作里。我没有把信给你。看到你的学生们给你写信。我顿时觉得礼物不特别了。而你知道我讨厌不特别。不喜欢不酷。便只密谋了一束小花并递过了我反复听过的唱片。Adele在我很down的时候给了我太多力量,她敏感,坚强,看不起这个世界又对这个世界温柔相待,我喜欢她。我希望把她给我的希望给你。三十岁。你抱住那束小花许愿的样子躺在我的照片簿里。我若说,我能理解三十这个数字于你的一切,不知你信否。总之,时下开心,前行无惧。是我的祝福。生日快乐,Sarah。
好了,最后提笔就是现在了。我相亲回来,看了一场很棒的电影:《爱乐之城》,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Miumiu没心没肺地摆着大字。生活无声无息地向前,缓慢地变化。元宵节结束才意味着我2016所有内容的结束。我想是时候把这封迟到许久的文字发给你了。Sarah,我有点不争气地害怕2017,因为我预感这一年不会频繁见面了。若真是这样,希望出行计划都能得到神的庇佑。
零点了,训练睡眠的时间到了。若有掉光所有牙齿还活着的那天,我可能会去向你寻求一个答案:一个你可能记不清名字的人在你三十岁那年给你写过一封信,看完之后有没有觉得温暖?写完这句我笑了,我自觉肉麻。但在这个短信微信微博QQ当道的年代,简朴的方式自是会有些肉麻的。肉麻算是能称好作品的吧。至少是好的期许。我双手合十愿你的三十岁是人生的起点。愿你美丽。愿你健康。愿你三十岁以后的人生依旧有召唤和自由。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