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舅舅走后,我还一次都没梦到过他,可是昨天晚上突然就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不知道为什么,梦里那么清晰的场景,就在我睁眼的那一瞬间,悄然消失。
舅舅是一个温柔的人。小时候,他常常抱着我去集市上买这买那。两块钱一双的袜子,他没犹豫就掏了钱包。那个时候的两块钱要比现在的两块钱贵很多。
他每次来我家,都是大箱小箱的东西往这儿拿,以至于我们家柜子里的吃的常常吃不完就放过期了。
隔三差五他就给我妈打电话:
“姐,带着小妮来玩吧。”
然后我妈就会骑着单车,带着只能坐在后面娃娃坐里的我,骑上一二十里路,去我姥姥家“串亲戚”。
当然了,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告诉我小时候多么幸福,家人都是多么爱我,尤其是舅舅。
后来我长大了些,知道舅舅并不是很有钱,毕竟一个乡下人,也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就是对我特别舍得。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小孩。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可偏偏舅舅好像跟我“过不去”似的,老是开我玩笑。尤其是上了初中,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被接去姥姥家。因为那个时候家里有了变故,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我又在县城上学,每周才能回家一次。
但其实每次我都害怕舅舅在家(虽然舅舅对我很好,但自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很内向的人),我怕他跟我开些我说不上来的玩笑。有时候我怕说错话,就咕咕哝哝说不出来,他就会说:
“看你那妞样。”
这个时候我就更加紧张了,我恨不得赶紧跑到另外一个房间。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与舅舅相处的美好时光,也错过很多和他好好说话的机会。
再后来上了高中,我终于听出了舅舅那些玩笑话里的温暖。时间真是无情啊,它足足“浪费”了我好几年的时间才听懂舅舅说的话。我也真是个笨孩子,每次都只能理解舅舅的字面意思。
但是高中的学习压力越来越大,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并且舅舅也常年在外,常常一年到头才能见到他一次。
突然之间,我就像变了个人。我开始期待每次去姥姥家,甚至是期待见到舅舅。每次见到他,都是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还不忘调侃我:
“你咋又来了,来了都得吃我们家的饭,真是浪费粮食。”
而这个时候我就特别开心,跟在他身后走来走去,
“我专门来吃你们家粮食的啊,你不养活我谁养活我。”
就这样,一场“互侃大战”在厨房拉开了序幕。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2015年我刚上大学,舅舅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依然记得那天晚上放下手机准备睡觉,妈妈就来电了。我还纳闷,这么晚了妈妈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可是在差不多一分钟的沉默后,我听到电话那边妈妈在说:“我怎么给她说呀。”像是在询问谁。
“不知道怎么说也得说啊。”这是小姨的声音。我的心咯噔一下,小姨一直在外面打工,不常回家,怎么会跟我妈在一块。她跟妈妈又说了这两句话,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我有些焦急了,问我妈:“到底什么事啊,怎么了家里。”
沉默了几秒钟,妈妈哽咽地说;“你二舅没了。”
那一瞬间,我竟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妈妈又说了一句“你舅舅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我才真的相信了,原来我没有听错。
突然喉咙就似有一块石头堵着,说不出话,可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那一瞬间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可是最爱我的舅舅啊,为什么一夜之间死神就将他夺了去?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说一些大学里的故事,他就离我而去了。表弟才七岁,就失去了心爱的爸爸...
如今已是舅舅离开的第五个年头了,虽然很想念他,但是他刚走的那段时间我却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我甚至在心里祈求他能给我托梦,因为我真的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讲给他听啊。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在天之灵,我好想给舅舅说一句:舅舅,谢谢你,我爱你。
如今,又是一年百花开,站在姥姥家庭院里的那片阳光下,我仿佛又看到了厨房里我们两个曾经互相打趣的场景,嬉嬉笑笑,是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