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熟,是含辛茹苦的操劳,是被生活重压后的加速衰老。父母那一辈,物质和精神上的条件都十分有限,家家户户的生活目标都差不多——活着、赚钱、养家、教育子女,最大的希望是让孩子活得比自己更好。那时的父母与子女之间,相处的方式并没有太多自由与平等,大多数时候是管教与规训,付出和牺牲……一代人老去的过程和一代人长大的过程叠加在一起,有温情亦不乏恨意。我们常常慨叹父母总是围着我们转,没有自己的生活,那是因为他们从生下我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他们的30岁,最好的结果就是结婚生子,陪儿伴女;他们的40岁,按部就班,需要咬牙扛住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他们的50岁,毫无悬念地走到了一个失去目标的分水岭——孩子求学远走,家里突然空了,接下来,该做什么?社会资源的匮乏,推着他们纷纷走出了千人一面却相对安全的人生轨迹。他们也许深埋了许多未竟的遗憾,而更可能的是,大半辈子过去,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毕竟大环境里,为了孩子的人生,父母理应牺牲一切。比起父母那一辈,我们显然拥有更多的机会与选项,去塑造更丰富多元的30岁、40岁、50岁——可以选择组队,也可以继续单枪匹马;可以做个像朋友一样的父母,也可以做一对不被打扰的爱人;可以人到三十还在追星刷剧磕CP,也可以人过四十依然追逐不期而遇的爱情和说走就走的旅行。
不焦虑于按部就班,只管打开一扇又一扇门,去面对和拥抱未知的世界——这大概就是在同样的年龄,我们看上去更年轻、更不像个“中年人”的原因。越是这个时候,我会越庆幸生活在这个时代——面对始终想要为我着想、为我付出的父母,可以不受困于各种“老人言”,清醒地坚持自己,同时也能找到更好的方式去回报他们的爱。真正友好的社会,会让每一个受过苦难的父母,踏实地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想长大”的我们,也可以自由地选择不复制他们辛苦沉重的人生。
网上常常调侃“同一个世界,同一款爸妈”——会在你过年返程的后备箱里塞满“在大城市吃不到的家乡味道”,会反复叮咛你要找个稳妥保险的大单位,会满怀焦虑地提醒你生儿育女才是人生正道,会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总遇上骗子又斗不过坏蛋……这些琐碎、甚至过时的叮嘱,都是他们基于有限的人生经验,生发出的无限的爱。而我们,也会在人生过半的时候总结出我们的人生经验,去告诉我们的下一代,只是或许会在分享前加一句:不妨参考,不必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