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段代洪
有梦的人是幸福的，可以在梦里体味时空的流转，可以在梦里见到现实中久违的或已然流逝的人和物，可以在梦里重温那些曾经的美好。偏偏我是一个乏梦的人，便无缘在梦里见缤纷。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一种独特的生命体验，我从未向人提及过。我是犹疑和不确定的，我不知道生活在我身边的人们是否也有过那样的体验，是否也有与我类似的境遇。我不知道那是片刻的幻像，还是生命的一次闪回。
那样的时刻并不多，是不可预期的，突然之间出现的，猝不及防的。像是有一道光，倏忽闪过，奇境就在冥冥中生发出来。
漫步在桐叶如蝶翩飞的街头，走着走着，就有了片刻的恍惚。时间仿佛突然停滞，空间瞬间转换，思想也就此凝固，身体脱离现实的境地，那一刻，恍若时空轮回。那些飘扬的黄叶，流金一样的阳光，灰白的石壁，氤氲的清香以及我的漫步和驻足，我的思绪和走向，都似曾相识，似曾经历。这一幕，与数年前的一个午后重叠，我不清楚是走在当下，还是走入了多年前的那条巷子。这一刻，更分不清是现实或梦境，分不清是现世还是历史。没有震憾的事件，没有标志性的认知，一个寻寻常常的午后，却让生命有了烟花一样的隐约和不确定，有了秋风一样的回旋和飘浮。
或是身处觥畴交错欢声笑语的嘈杂，刹那之间，却成为黑白无声的世界，周遭晃动的人影、倾倒的酒杯、散漫的醇香、暧昧的空气，像从记忆的库存里调出的影像资料。我仿佛随着一只无形之手，以极快的速度，倒回多年以前，情节一如轻轨窗外变换的景致，直至定格到那个特定的场面。我可能是静静坐着的，但却早已游离，穿过时光隧道，回到了五年抑或十年以前的某个时刻。一样的欢乐，一样的心境，一样的期盼，一样的布景，一样的微醉，一样的迷情。分不清是梦是幻，是此是彼。我在时空里迷失了，晕眩了。
我不知道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偶然时刻，真的只是一种时空错觉，还是生命的奇妙恩赐和玄机。是否每一个生命，都会允许有那样的短暂轮回和片刻恍然，反转时光的摩天轮，穿越长长的光阴暗道，去作一场生命的回游，去重温昔日的某个故事、某份情爱、某场盛筵、某段恩怨，去重握那双曾经温暖的手，去感受那一份阔别的柔情，去享受那一种已然流逝的温馨，去捕捉那一抹风情万千的眼神。或许，上苍是要藉助时光穿梭，来慰告人们的缅怀和思念，来警示人们的轻率和虚枉，来提醒人们要善待和珍惜。
